易知秋也没好到哪儿去,如果不算之前的意外,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恍惚间,身体变得飘飘然,仿佛上了云端,每一根脉络都被春水浸透,盈满了欢愉。娄牧之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离开了他的薄唇。路灯下的两个少年,额头抵着额头,正在缓解剧烈的呼吸。起了风,远处的店面熄灭了灯火,万家星河归于寂静。胸腔轰鸣在时间的流逝里得到了安抚,易知秋红着脸颊,红着耳尖,也红着眼,他说:“怎么像溺水似的?”娄牧之手指还攥着他的衣角,依然在微颤,含笑的眼似染上了醉意:“感觉不好吗?”易知秋舔了一下唇面,触感还留着,他摇了摇头。娄牧之眼里没了笑意,眸光往下垂了点,拧起了眉,那副样子像在思考,也许在思考要怎么做,感觉才会好。易知秋带着醉意的酽酽色泽,伸出双手,轻而又轻地捧起他的脸颊。“小木头,我们俩好像有点笨”娄牧之稍微偏过一点头,酷酷地说:“那是你。”他才不承认,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易知秋用两只手掌揉了揉他的脸,不是作弄,而是爱惜地抚摸,眼睛却没有离开他泛红的双唇。“所以我们再练习一次。”“嗯?”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就被人压住了,唇瓣处突袭而来的温热让娄牧之措手不及,他察觉到易知秋嘬过他的嘴角,蠢笨地吻了几秒,蜻蜓点水的吻显然不够亲密,易知秋大着胆子,小心地探出舌尖,描摹着他的唇峰、唇纹、唇珠,缓缓地吻,轻轻地舔,一厘一毫,星火燎原,再仔细尝了个遍。第二次了,少年依然青涩。他们试探着彼此的温度,鼻息颤抖,呼吸错乱,唇瓣贴紧唇瓣,发出‘啵啵’声,像夏日里橘子味的气泡水儿。空气中浮动着甜味,长街上的两个少年,在亲吻里湿了舌尖,也翘起了唇线。易知秋终于舍得放开人,他急需新鲜氧气,吸了一大口又一大口,起伏厉害的胸膛才逐渐变得平缓。娄牧之也在喘息,他背靠着墙壁,支起一条长腿,腕骨撑在膝盖上,笑着问:“这次呢?”易知秋仰高头,望着那轮新月:“好一点。”像是想起了什么,易知秋忽地直起身子,笨手笨脚地捞过掉在地上的书包,动作迟缓地拉开铁链,拿出压坏了的包装盒。“是什么?”“白桔梗。”“哪来的?”“买的,送你。”娄牧之接了过来,透明盒里躺着两朵残败的桔梗花,不过在他眼里,还是美。黑葡萄似的双眸荡开了涟漪,晃着一圈又一圈的温柔,娄牧之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盒子边角,仔仔细细地把压瘪的地方抚平,又把七零八落的白色花瓣倒出来,再耐心地收进衣裳口袋。
易知秋不解地看着他:“你做什么?”“晒干了,还能做标本。”娄牧之一片一片地捡拾着花瓣,动作很轻很小心。易知秋觉得他可爱。见他捡起掉在地上的一朵残蕊,易知秋牵过他沾了灰尘的手:“脏了就不要了。”“不脏,”娄牧之说着,把那半片残破的蕊瓣装进了口袋:“你第一次送我花,得留着。”易知秋视线往下移,搭在他过分好看的手上,指尖像青葱,长而细,棱骨分明,每一节都恰到好处。赏心悦目地看了会儿,易知秋用大拇指抹了抹他的手背,一点一点,把那点脏灰擦干净。娄牧之:“什么时候买的?”易知秋:“下午。”他低着头,把娄牧之腕骨处最后那点泥揩掉,又摸了摸他因为用力而扯得发白的皮肤。易知秋:“这里的花店太少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娄牧之:“在礼堂的时候怎么不送?”易知秋:“生气。”娄牧之:“脾气还挺大。”说到这里,易知秋心里那些委屈终于找到了地方,他垂着脑袋,视线凝固在不远处的某一处。道路上偶尔惊起氤氲尘埃,与灯光纠缠。易知秋突然开口:“你答应我一件事?”娄牧之觉得他趁醉耍赖的样子好笑,用另一只手撑住额角,脖颈往前伸,弓下背去看他的脸。“什么?”“答应我再也不理江子雁,”这个时候,易知秋异常幼稚,他说话间的吐息带着小麦般的酒香,孩子气纠正道:“不对,是接近你的姑娘,全都不准理。”娄牧之没忍住,笑出了声,不像往日的笑容,而是充满了柔和且宠溺。“你讲不讲理?”易知秋恶狠狠地说:“不讲。”他的眼角还带着一点潮湿,泛起晶莹的珠花,双腮透出未完全消散的红潮,面对这副情态,娄牧之完全拒绝不了,于是柔声说好。兜里的手机震动,顾汪洋的电话视频电话就在这时候响起来,娄牧之心下一跳,他看着那个和自己头像相似的索隆,心虚地摁了取消键,选择打了个电话过去。“姨父。”娄牧之特意转过身去,易知秋迷迷糊糊地笑着,却懂事地没吭声。“怎么挂我视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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