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煜放下干毛巾,他尽量不去看柏一闻,垂下头,开始讲述前因后果。柏一闻听得很认真,视线一直搭在王煜身上。说完了,王煜有点忐忑地抬头,问他:“你认识擅长打刑事案件的律师么?”柏一闻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想了想,说:“稍等。”说罢,便起身打了个电话,落地窗投映出柏一闻颀长的身影,他手插|裤兜,即便穿着宽松的睡衣,背脊依然笔直挺拔。他过来时递给王煜一张名片:“他叫程舟,专门处理刑事案件,明天找个时间,我们去一趟你朋友的家里,了解一下情况。”王煜双手接过名片,稍微靠近一点,那股迷人的香水味再次占据了他的嗅觉,连带着他的心跳也跟着起伏不定。“谢谢你,那我们明天再约时间,”王煜放下水杯,矮几上的时钟转到了十一点四十,他不好多待,便说:“这么晚了,我先走了。”柏一闻叫住他:“外面还在下大雨,坐会儿吧,雨停了再走。”刚抬起的脚生生停住,重新落回地面,他的嗓音仿佛有一种魔力,叫王煜拒绝不了。犹豫几瞬,王煜问:“我在这,不会打扰你么?”对面的人一顿,想到什么,然后笑了两声:“不打扰,我单身。”嗓音很低沉,发音标准,语调缓慢,在这个大雨的夜晚,显得十分动听。王煜抬首,神情有点难以置信:“单身?”“怎么?”柏一闻微微一笑:“我不像?”也许是他话音里笑意太明显,缓解了王煜的紧张,他不由得跟着笑,仔细地打量了他片刻:“确实不太像。”一个三十五岁的优质男人,长得好看,多金,性格迷人,很难不叫人心动。雨更急了,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向落地窗,光亮和水迹融合,使得玻璃外的世界呈现出一种奇妙的景象。这样的气氛,适合围炉夜话。柏一闻从矮几上拿过烟盒,抽出一根香烟,橘红的星火在他指尖跳跃,他低头吸了一口,偏过头,朝另一侧吐了烟,才转回来:“我曾经确实有过一段感情,不过对方离开了,从那之后就没再谈过。”“离开?”王煜不相信的看向他:“对方拒绝你?”“很奇怪?”“是很难想象,”王煜拉长了尾音:“什么样的人会拒绝你。”
音落,他才意识到这句话有点露骨了,对上柏一闻别有深意的目光,王煜微微红了耳垂,移开了视线。空气中催生出些许暧昧,配上他身上的香水味,这个雨夜变得旖旎起来。烟圈绕着柏一闻指尖打了个璇,他笑了笑:“我忙起来就不分白天黑夜,没多少时间陪对方,况且,我们不可能有婚姻,他离开我也很正常。”“不可能结婚?”王煜蹙眉,他暂时没理解这句话:“为什么?”柏一闻顿了片刻,抬起手指,香烟吻至唇边,力度引得那只烟微微一颤,掉落了一截烟灰,他沉默地吸了一口,才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我喜欢的是男人。”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大段空白,使得他不能思考,王煜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岔子,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一个场景下得到柏一闻的坦白。更叫他惊叹的是柏一闻的态度,语气不疾不徐,坦坦荡荡,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的下午茶要吃什么”。几乎是刹那间,王煜想起何致生的脸,和那个怎么也忘不掉的雨夜。但是这次和之前所有的认知都不一样,他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而还有一点隐隐的开心。这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感觉。柏一闻从没跟别人提起过这些事,不知道为什么,今夜对着一个莽撞的青年,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说出了口。王煜有好一段时间答不上话,柏一闻指尖夹着那根燃了一半的香烟,轻声问:“吓到你了?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没有,”王煜急促地打断他的话,立刻说:“你别误会,我只是有点意外。”柏一闻的心口突然放松下来,同时他又觉得有点好笑,大概在笑自己,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会有一瞬间的紧张。王煜刚想说什么,蓦地打了好几个喷嚏。“冷着了?”柏一闻伸过手,用手背碰了碰王煜的胳膊,这个动作很短暂,没有丝毫冒犯,几乎是一触即分:“你的手很凉。”“没事,”被碰到的那只胳膊一僵,像是被烫到,王煜本能地往回一缩,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没事。”“抱歉,”柏一闻太懂察言观色,他起身,与王煜保持安全距离,窗外的雨水转小了,他说:“太晚了,我送你回去。你等我换件衣服。”他弯腰放下半支烟,转进了卧室。出来时穿了一件质感精良的白衬衣配西裤,拿过车钥匙,对王煜说:“走吧。”“柏哥,”王煜情不自禁上前两步:“我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嗯?”柏一闻回首,挑起眉。王煜垂在两侧的双手握成拳又松开,反复几次,他才开口:“我是说,我对异性恋、同性恋没有任何看法和偏见,”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小时候发生的事,斟酌片刻,继续道:“我明白人对于感情的态度,不该在于男人和男人,或者男人和女人,而在于这个人。这只是个人的自由意志选择,我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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