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母亲会小心翼翼的问他:“是他……在外面有人了?”“……”温槿忙连连挥手道:“不是,怎么可能!”温母见他急得脸都白了,失笑道:“你急什么。”温槿又无言了。温母也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才继续问道:“那……是哪里出了问题,能不能和妈妈说说?”温槿颓败的闭了闭眼,默了半晌,低声道:“妈,可能你一开始说的那句话是对的。我和他门不当户不对,在一起后矛盾果然还是越来越多。”温槿本以为母亲大概会说「你看,妈妈说的没错吧」,或是直接说「儿子,及时止损是正确的选择」。却没想到母亲在沉默过后会对他轻声道:“小槿,你要坚定自己的每一个选择才不会错过后悔。”温槿涩然无言。后悔和他在一起吗?后悔和他结婚吗?后悔逼他离婚吗?他不知道。或许就是因为他总是优柔寡断,停滞不前,才终于消耗了许溪舟对他的耐心。也是,没有人会对一个十几年如一日的人始终保持最初的热爱与执着。温槿之所以爱他,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是追逐他的那一个。与其如此,倒不如从始至终他都只是他万千星海中的沧海一粟。不然又何至于到热情耗尽,如今连分离也到了力不从心的地步。母子俩各自相坐着沉默了好半晌,温槿才听见温母开口问他:“那还能试着去接受别人吗?就算……就算又是一个男生,妈妈也能接受的。”温槿咽了咽喉间涩水,仿佛跌在了泥里的小孩,摇着头,哽咽道:“不会了。”“妈,我不是只能接受男生……”温槿吸了吸鼻子。他是只能接受许溪舟。而且既然已经尝过了苦果,又怎么还去接纳另一个人的存在呢。温母叹了口气,缓慢的起身,犹豫而笨拙的将儿子抱在了怀里。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什么都没说。温槿狠狠一怔。母亲温软的怀抱无疑是击溃温槿最后防线的冰锥。那自己苦心营建多年的城墙,在他将脸埋在母亲怀里的时候,功亏一篑。那是温槿终于隐忍多日的情绪。早知如此,当年他就不该和许溪舟在一起。这后劲太大,就算是烈酒入喉,也不会胜过此刻烈火焚心般的灼烧与炙热。温母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悄悄红了眼眶。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离婚的恶果还是反复循环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南城的夏天降水多,尤其是夏季的雨,总是绵密悠长,淅淅沥沥。天空被黑压压的乌云遮住,暗无天日,压抑而沉重。闪电划开阴郁的天幕,铜钟落地似的尖锐雷声响起。像是从头顶刺入的尖锥,苦不堪言。许溪舟原本已经打算离开南城前往欧洲赶行程,行李都收拾好了,人也到了机场,却在检票时突然接到了许母的电话。别墅的钥匙和房契冰冷的放置在茶几上。许溪舟神色几经变幻,最终只是沉默无言的将东西拿过收好,带着南城的雨颓然离开了家。欧洲最终没能去成,许溪舟早在几年前就有了工作室,违约事宜也全权交由了经纪人。他从家里出来后无处可去,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在南城转来转去,转着转着结果转到了家门口……不,或许该说是他们以前的家。密码和指纹都还在,他进去的毫无障碍。可是里面早已没有了一丝人气,许溪舟自己的东西都被搬空了,温槿的东西也一件不留的被带走了。他们曾经摆放在一起的水杯和拖鞋,卫生间里的牙刷毛巾……那些温情脉脉,含情种种,都如同从未相依过般,消失的无影无踪。许溪舟上上下下麻木而机械的走了又走,看了又看,居然在这个熟悉的地方再寻不到他丝毫痕迹了。就如同他们还没有离婚之前,温槿对他所说的那番话那样:“哥,你要是……想分开了,我什么也不会带走的。”他说到做到。许溪舟本以为起码可以用那个房子把他留在南城,却没想到他真的狠心到可以什么都不要。他坐在不知道空置了多久的别墅客厅里,用手抵着额,恍惚里又看到他们两个最亲密无间的那几年。他在厨房里做饭。温槿刚刚从床上醒来,光着脚从楼上跑下来,自后边抱着他的腰,睡眼惺忪将脸抵在他背后蹭来蹭去。他往往会心痒难耐,关掉火,抱起人压在沙发上亲昵好一会儿才会回去继续做早餐。他们相爱,曾在这个别墅的每一个角落都做过亲密无间的事情。有时候温槿学校放假,他就一个人在家。而许溪舟往往会尽量缩减行程早点回家。他总是喜欢往他怀里跑,两个人走在一起时他最喜欢牵着他的手。这是他们新婚时期。后来过了两三年,温槿和他都慢慢变得成熟了。他慢慢不再依赖他,许溪舟工作很忙时顾及不到他他也没有怨言,只说让他照顾身体。而忙完这一阵,许溪舟就会抽出很长的时间在家里陪他。那时许溪舟还没发觉什么不对劲。直到又过了两年,温槿渐渐和他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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