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温槿也不由自主的开心起来,笑着问他怎么了,他说:“你说高考完要来南城,还作数吗?”温槿一怔,瞬间明白他在高兴什么了。多日的焦躁随着夏日的风一起被吹散进晃动的树荫里。温槿:“当然作数。”“那我等你。”温槿心里一软,低低应道:“嗯。”末了又小声嘟喃道:“哥,我一定会来南城的。”就算是高考没考好他也一定会去南城。起码要看看,他的许南风,他喜欢的人,这个几乎占据了他整个青春年少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他还想花好多好多时间去了解他。“哥信你,哥等你。”他说。温槿垂下眼笑了笑。南风今天还有工作,温槿便没有打扰他,聊了会儿就让南风下线了。这会儿校门口人群熙攘,温槿被烈阳炙烤的满身大汗,就搬着行李往稍微阴凉些的地方去了。江父也发信息来说路上堵车了。温槿闲着也是闲着,就拿出手机来玩了会儿。正午的太阳热的人心里焦躁,温槿只能偶尔腾出手来手动给自己扇扇风。“小……小槿?”在那片嘈杂且绵密的人声里,一阵陌生的声音骤然在温槿耳侧响起。温槿一愣,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夹克带着鸭舌帽满脸胡渣的陌生男人。他一时没有认出来是谁,眯了眯眼,笑了笑,温声道:“您好,请问您是?”那中年男人一喜,朝他走近了,用浑浊的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笑说:“小槿,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父亲啊。”温槿狠狠一怔。烈阳在头顶,就连微风都好似裹狭着火团,温槿明明身在熔炉里。可是后来他再回想这一天,只觉得浑身冰凉。三十二岁的温槿或许早该将只只过往摒弃在外,哪怕与人谈起,也该一笑而过淡然面对。然而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每一个午夜梦回里,那些噩梦一样的回忆与片段仍然会朝他侵袭。他进不得;往后退,又会陷入更深的泥沼。于是他开始逃避。
他甚至总是在想,如果十八岁那年他没有和那个男人重逢,如果他不那么心软,那么是不是后来的悲剧就都不会发生?可是老天爷哪会给你那么多如果。这是他一辈子的噩梦,也是他和许溪舟半生的痛。……而当时十八岁温槿只是看着对面陌生的快认不出来了的男人,觉得这个世界很好笑。十几年前,他的父亲还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他什么都好,对母亲够温柔,对温槿也够宠爱。至少在十八岁的温槿的记忆里,父亲确实是有爱过他的痕迹的。所以小时候的他非常恃宠而骄,也过于骄纵。总是仗着父母亲的溺爱与纵容淘气顽皮,还是班上的小霸王,村里的刺儿头,那会儿连江信都怕他。他还记得他刚刚上小学那一年,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他是全班倒数第五。当时班里一共三十几个小朋友,没有考到前十的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拿着卷子准备回去挨打挨骂了。只有他,考了倒数还能大摇大摆的回家,甚至还能拿着满是小红x的试卷向母亲撒娇说:“妈妈!我不是倒数第一!”母亲总是会无奈的蹲下身,轻轻拍拍他的脑袋,失笑道:“那歪歪想要什么奖励啊?”那个时候的他,还真是什么都有。别人要求好久的玩具模型,他只需要和爸爸妈妈撒个娇就能得到。他也曾被父亲举过头顶,被母亲揽在怀中。直到后来父亲开始改变。他开始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一身酒气的进家门,不分青红皂白的指着母亲一顿骂。还会不顾他在场,恶狠狠的说:“温槿啊,不行,你看他这成绩,能有什么大出息?”这是当时八岁的温槿听到过的父亲对他说过的最重的一句话。那时的他还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更没想到父亲对他和母亲的不满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他开始责骂他,有时候温槿惹得他心烦了他还会把他扔到门外,母亲为这个不止和他吵了一次架。这种争吵不休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父亲出轨被母亲抓到。他的美好生活也早已戛然而止。他永远忘不了父亲将他和母亲赶出家的那一天,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刚被邻居阿姨从学校里接回来回到家,只知道爸爸很生气,就乖乖躲在一旁,还卖好的给在房间里摔东西的爸爸倒水喝。毫无疑问,那杯水被父亲摔倒了地上,玻璃碎片溅到了他的腿上,血液直往下流。那时候的温槿是个手指破皮都要噙着眼泪让妈妈呼呼的娇气包,腿上的那阵剧痛,毫无疑问是一记晴天霹雳。他以为自己的哭嚎声会让父亲心软。但是父亲只觉得心烦,一把拎过他,将他摔在门外,指着他说:“烦死了!给老子闭嘴,不然老子和抽那个小贱人一样抽死你!”温槿害怕,讷讷坐在地上,泪眼朦胧的看着面目狰狞的父亲。然后父亲缓了片刻,说出了一句让温槿这辈子都难以释怀的话:“没出息的东西!除了哭还会干什么!?要不是你不够争气,我也不至于去外面找别的女人给我生孩子!你给老子记住,不是因为你,我和你妈不会离婚。你他妈要给老子愧疚一辈子!小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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