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词到的时候他们正好在看菜单。都是些以前高中的熟悉面孔,白天见过的周文宇也在。他扫过去一眼,简单打了声招呼。“表舅,喝什么?”李言问。云词刚洗过澡,头发半干:“水,矿泉水就行。”李言指指桌上其他人:“好不容易没人管了,他们都想点啤酒,你矿泉水?”云词“哦”了一声:“那来瓶伏特加。啤酒有什么意思?”李言:“……”牛逼。不过饭桌上的玩笑话,说说也就过去了,最后这帮人连啤酒都没点,人手一杯橙汁,专心吃饭。大家都是老同学,饭桌上话题不断,聊的最多的还是专业问题。“我这专业,好像目前就业前景不是很好,很怕最后读了个寂寞……”“别说了,能有我读哲学寂寞吗?”“……”几人说着,有人把话题抛向云词:“词哥什么专业来着?”饭局过半,云词半湿的头发也干得差不多,刘海细碎的遮在眼前:“法学。”南大法学系由于专业开设得早,在业界地位一直很稳,算南大王牌专业之一。但想到云词平时的成绩,这个回答也不算太意外。但那个人听到这个回答后,表情有一瞬间微妙。云词问他:“怎么?”那人老老实实:“我不敢说。”“……”云词眉头微挑。“你非要问的话,就是我对学霸的敬畏,以及对自己高考成绩的深深自卑。”算了。云词隐约觉得那个真正的答案,大概率也是自己不爱听的,也没有摁头强迫别人回答问题的兴趣,干脆不再继续追问。饭后有人提议:“吃完饭要不在附近走走?”“校区那么大,今天光顾着收拾,还没仔细瞧过。”于是几人沿着来时的路往校区走。云词走在最后,不紧不慢跟着他们,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把玩宿舍钥匙,细细的银色钥匙圈套在他指节上,一圈圈转着。人群熙攘,他目光落在手里的钥匙圈上,没注意到前面似乎有些异常。与此同时,前方不远处。校学生会的拍摄任务还在继续。此刻那架熟悉的摄像机正怼着一个人在采访,那人一只手拎着一瓶冒着凉气的水。“可以做下自我介绍吗,以及在南大度过第一天,今天过得怎么样?”“……”那人个子很高,摄像头差点怼不到他脸上。
他看似配合,弯下腰凑近。“采访啊。”然后他用一种散漫又张扬的语调说:“我没什么可介绍的。样貌平平成绩普通,这种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尽管摄像在听到“样貌平平”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露出非常微妙的表情,他还是继续说着,甚至主动抬了抬手,把镜头的角度往斜后方转,镜头定格在某个玩钥匙圈的人身上。他丝毫没有负罪感地对着镜头介绍:“比如,这个人。”“曾经的西高学霸,入学成绩名列前茅,法学系未来之光。”当啷。钥匙圈停止转动。云词停下脚步。熟悉的摄像头又快怼到他脸上了。他抬眼,但这回看向的不是摄像头,而是站在摄像头后的那个人。天色已经变得很暗。那人在街灯下,长着一张和“样貌平平”毫无关系的脸,五官格外立体,每一处轮廓都被光影描绘得格外重,阴影和光线似乎格外偏爱他,交织在一起,撒在他眉眼。他眼睛很特别,似笑非笑的样子,眼尾落了颗痣,光线变换,竟显出几分妖冶。那人直起身,身材高瘦,正对上云词的视线。两人面对面站着,中间隔了个摄像机,说不出是磁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某种交战的气息无形蔓延开。“他应该有很多话想说。”那人简直像这件事不是自己干的一样发言,尾音放缓:“……是吧,小词。”小词。这个昵称甚至透出一种故意且过分并十分膈应人的亲昵。“……”云词的脸直接黑了。他来不及想为什么这么大一个学校,都能让他俩碰上。以及为什么,碰上的时候会是这种傻逼场面。是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么。也不是,是这学校招生招了一名虞姓学生,这学校早不干净了。街灯光线一直在不断变换,忽地,所有的灯忽然暗下来,再亮起时开始闪烁。像闪烁的星。周文宇碰了下李言的肩:“这场面好熟悉……”李言点点头:“那可太熟悉了。”周文宇说着,记忆被拉扯回高中。他回想起一个画面。画面时间有点久远了,大概是高二某个傍晚,自习课的时候。他们高中自习课管得不严,胆子大的会偷偷溜出去,一般都会溜去球场或者小卖部。他不属于胆大的那波,那天纯属巧合,接了个任务,帮教导主任转交一份东西,刚好经过球场,他去之前,认为这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跑腿任务罢了。直到他靠近球场,看到球场上挤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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