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他很少对着虞寻说这么坦诚的话:“……所以想赢下来送你。”“像我?”“像你的眼睛。”虞寻愣了下, 掌心里那条小鱼在路灯灯光下, 闪烁着细碎的光。云词紧追着他的视线, 望进他的眼里:“你不是说过,喜欢一个人, 就会觉得什么东西都像他。”“……”长街上,街灯灯光闪烁。虞寻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他破罐子破摔, 说追他试试, 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云词一直以来的回避, 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个人一直把自己当敌人,怎么可能说喜欢他就喜欢他。他感觉自己像个看星星的人。然后星光有一刻,为他驻足了。云词被风吹得越来越清醒, 刚才的话借着酒意,不然他不可能“无理取闹”地去拽虞寻的衣摆。但酒醒后,他并没有觉得后悔。他借着刚才开的口, 不断继续往下说:“所以,要不要试试。”虞寻声线绷紧, 确认似的问:“试什么。”云词听见自己的声音,同样紧张:“谈恋爱试试。”虞寻在原地很久没有动静, 然后, 他忽然俯下身, 往他身边靠近了一点——他鼻尖很轻地从云词颈侧擦过。再直起身的时候, 他问:“你喝酒了?”“……”云词说, “一点。”虞寻:“一点是多少。”云词:“半杯。”继而,虞寻声音很低地说:“你喝多了。”云词把他忽然避开的话题又拽了回来,他在虞寻直起身后退之前,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试吗。”虞寻低下头,去看云词圈在他手腕上的手,忍了又忍,最后说:“你回去考虑一晚,明天酒醒了再说。”云词手上力道收紧了些:“没喝多,用不着考虑。”虞寻:“嗯,没喝多。”他又一字一句,哄小孩似地说,“那你就,当给我点时间,行吗。”虞寻话虽然这么说,但云词很清楚这个时间到底是给谁的。是给他的。他在给他时间,也给他机会去反悔。他声线明明有些艰涩,但还是用平日里散漫的语调,试图将谈话的压力减轻,说:“……很奇怪吧。”他声音低下去,“明明很想在一起的人是我。”“却还是不敢轻易趁着喜欢的人喝醉,答应下来。”罗四方他们回寝室的时候,发现云词和虞寻两个人先回来了。
彭意远说:“流子他们还在找你们呢。”他说着,想到刚才在夜市的阵仗:“他俩打疯了,打了十几局,打得老板眉开眼笑,最后被我们强行拽走——你俩怎么先回来了?”虞寻声音有点哑:“没什么逛的,先回来了。”另一个则没说话。云词坐在桌边,外套敞着,看起来很热的样子,他手里捏着只笔,不知道在写着什么。“噢,”彭意远给云词的行为做了合理解释,“词哥赶着回来复习?”他手里写的是一道高数题。题型很难,并不容易解,已经解了快半张纸。彭意远看了眼,被这半张纸烫到,匆匆离开桌边:“太可怕了,我睡了。”他走前,也嗅到了什么:“谁喝酒了?”“……”云词写题的手顿了下。那半杯“饮料”,有那么明显吗。怎么都觉得他喝很多。彭意远上床后,发现先回来的两个人之间,气氛好像有点怪。因为他虞哥先进洗漱间,后脚,从来不跟人共用的云词也进去了——进去的时候甚至还非常离谱地带着那张高数题草稿纸。洗漱间里。虞寻刚进去,正要关门,一只手从外面抵了下门框,然后云词从门外挤了进来。“砰”地一声。门从云词背后关上,他和虞寻就完全在一个独立空间里了。虞寻垂下眼,由于空间小,两人之间挨不得不得很近,他略微低头,视线就能穿过云词衣领,窥见领口下清瘦的锁骨。云词身上沾着很淡的酒精味儿,瞳孔却异常冷静。他近乎强迫性地,把手里那张纸给他:“看题。”虞寻接过,起初以为他是不会,所以拿着题来问他,但扫了一眼,发现这道题解题思路清晰,最后答案也是对的。云词后背靠着门,水龙头刚被虞寻拧开,水流声哗哗的,掩盖住给洗漱间里两人的谈话声。云词其实很不擅长实话实说,尤其在虞寻面前,口不对心已经成了习惯。但此刻,他硬逼着自己,把心底叫嚣着的那个声音如实地说出来:“我如果现在不清醒,解不出这题。”“等明天也行,”云词说完,又退了一步说,“反正明天我的答案,也和今晚一样。”片刻,云词推开门,从洗漱间出去了。出去之后,脸后知后觉的才变得很烫。寝室到点熄了灯。云词躺在床上半天没睡着,他想,虞寻会有那种反应也很正常。他刚开始回应没多久。这些年打打杀杀,一直把他当成最讨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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