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子琢磨着:“他俩这个事,跟周围的人也不好说。”他一拍膝盖,“去找个情感主播连线问问?我有个傻逼室友失恋,就连过这玩意儿。”他俩身上还穿着那件全组统一的舞台服,那件单薄的白衬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两人随便点进一个直播间,刷了十块钱的小礼物后开始匿名连线。“喂?”流子不太熟悉这个流程,对着手机喊:“到我了是吧?听得见吗你。”主播是个男生,号称谈过八百次恋爱,专治感情里的各种疑难杂症:“对对对,有什么情感问题?”流子说:“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主播听过八百次这种说辞:“我懂。”这个“懂”怎么说得那么微妙。但流子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一个朋友,他平时很讨厌一个人,仇家知道吗,就这种身份,但他俩好像……好像亲上了。”情感主播说:“听着像由恨生爱。”李言插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流子表示赞成:“就算人都死绝了,他俩也不可能在一起。”流子又“啧”一声:“你思维能不能开拓点,就不能给我们提供点其他的可能性?”情感主播有点受不了他们了:“你们想要什么可能性啊,那不然呢?他们难道在用嘴打架。”李言和流子终于听见了自己想听的答案,迫不及待追问:“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真有这种可能吗?”情感主播:“…………”连到了两个傻子。文艺汇演圆满结束后,学长请客吃饭。学长:“虽然咱们这个节目果然很糟糕,但是,咱们节目的应援绝对是全场最强的,应援效果也是一种效果。”“总之大家这么长时间准备节目辛苦了,我定了几桌位置,大家换好衣服就可以过去了。”他清点了一下人数:“李言,柳知人呢?”云词和虞寻从消防通道回来才换衣服,已经算是回来晚的那拨了。他看了眼,确实没找到李言。想了想,低头发了条微信过去:[人呢。]李言也没回。云词又把饭店地址发了过去。心说这人不知道在干什么,但等他看到消息,晚点应该会过来。所有人跟着学长往校外走。还是火锅店,上次那家。李言和流子最后到,只是进来的时候两个人面色都有点不太对劲。有人开玩笑说:“迟到的罚三杯啊。”流子平时是那种会说“老子你也敢罚”的人,他一进来直接闷声干了三杯茶水。李言也一言不发的喝了,然后在云词身边的空位上落座。“怎么回事。”云词察觉到不对,手肘碰了下他。
“没怎么。”李言说话别别扭扭的。“看起来不像,”云词说,“又跟你爸吵架?”李言坐在他边上,再隔着一个位置就是虞寻。没错,他表舅和虞寻是坐在一块儿的——这搁以前,虽然他也会不解一下,但很快就能反应过来,这纯属是为了膈应对方让对方吃不下饭的阴招。李言大脑还是处于超载状态,没想好的借口,云词却帮他想了,一口应下:“啊,对。我爸跟我吵架,吵了半小时。”另一边,虞寻用筷子头轻点了下流子的碗碟:“去哪儿了。”流子脑子也转不动:“扶老奶奶过马路。”“……”虞寻听出他在胡扯,但想着他也许有什么事不方便说,也没追问,只戏谑地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挺正义,热心市民。”饭桌上,菜很快上齐了。学长客气地吆喝:“菜都上齐了,大家趁热吃。”的确是菜。整整十几盘蔬菜。学长解释了下:“咱们话剧社,经费有点不足。况且多吃蔬菜对身体好。”大家对蔬菜的热情度并不高,于是没吃几口,兴致缺缺,注意力很容易被其他事物吸引。比如,李言发现云词的蘸料可能调得有点辣。他吃了几口后,皱眉喝了好几口水。然后坐在他边上的虞寻很自然地抬手把自己的调料碗跟他的对调了。他那碗是一碗麻酱。不辣。“……”李言手里的筷子抖了一下。撞见消防通道里那幕之后,他很难再解读成这是虞寻对他表舅的羞辱。转换视角后,他还发现了很多类似的细节。比如云词涮菜的时候,袖子有点长了。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但虞寻很快帮他挽了下袖口。这时,他们这桌的菜已经涮差不多了,大家都放下筷子开始闲聊:“去论坛看看,有没有人拍我照片,我今天还特意化了个妆,应该有人会被我的魅力迷倒。”“你觉得你能比得过那俩……?有人在意你?”“……”那俩也放下了筷子。两人的手都不动声色,顺势垂下去,隐在桌布底下,看不见动作了。李言不知道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假装筷子掉地上,弯下腰朝桌子底下探了一眼。这一眼。他看见了桌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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