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眼泪,或许是因为终于撑不住了,贺程感觉眼前一片朦胧。
他看着眼前的那滩水渍,觉得自己也像是一滴泪,从眼眶滑落,坠入其中,触碰的刹那分崩离析,然后缓缓地融入那片将要蒸发的水。
在他觉得感官要彻底失去感知的时候,一双大手把他捞了起来,像一条被翻面的鱼,在一个几欲呕吐地翻转后,他看到了柯寅川的脸。
朦朦胧胧的,没有清醒的时候看着冰冷。
柯寅川看他面上都是泪,睫毛都被打湿成一簇簇的。似乎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眉头紧蹙的半闭着眼,微红的眼角偶尔淌下一行泪。
看向他的眼神茫然又诱人。
我见犹怜,柯寅川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词。或许就是为了见这一幕,他才会将他从明亮的讲台上,拉到了自己掌心之中。
那不知缘何没有被填满的欲望在此刻圆满。柯寅川鬼使神差地吻向他的眼角,接下了那颗将落未落的泪。
然后射在了里面。
应该晕过去的,贺程想,但是他硬生生被那股打在体内的热流激得清醒了过来,不能晕过去,他不能狼狈地躺在这里等着人来收拾。
陈行进去就看见了一个血滋胡啦的现场,吓得他直接叫了出来:“哎呦我的妈呀。”然后急匆匆地冲上楼叫护工。眼瞅着又要见人命了,这助理工作是一天比一天危险了。
等他下楼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贺程已经晕了过去,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不可言说的味道。他看着贺程那身家居服上的血迹,心想也不知道这衣服是没脱,还是他自己穿的,大概是后一种。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感叹不愧是能给自己手腕剌两道口子的人,罢了又感叹,自己的老板越来越不是人了。
贺程身体本来已经见好了,在别墅的私人医生早一个星期就已经离开。陈行方才出去的时候见柯寅川脸色很不好,心中便有些不安,这位祖宗气头上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于是他在门口等了片刻后,还是给私人医生打了一个电话。
这里并不是个看病的好地方,但是护工也不敢轻易挪动贺程,只好简单的给伤口止了血。
“需要送医院么?”陈行问。
“先看看,伤口裂开了,血流得不多,血压血氧还算正常,不如等吴医生来了再说。”护工手上不停,回道。
“行。”
观察了贺程的情况不算糟糕后,护工给他简单地清理了下。
护工替贺程清理的时候,陈行避了出去。
手表上的时间才过了十分钟,他等的有些着急。他一直对贺程的自杀心怀愧疚,如果那时候他劝一劝,或者再小心一点,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步。
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吴医生终于来了。
进来看见人就盖了一张毯子躺在沙发上,脸一下就跌了下来:“就让人躺在这儿?不如直接扔湖里来的快。”
吴医生虽说是柯家的私人医生,医术了得脾气也了得,也并不倚着柯家过活,就是柯寅川在这,也得被他冷言冷语说两句,陈行哪敢反驳:“怕动了不妥,这才没敢动。”
这场景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吴医生将伤口重新缝合,大致检查后,这才把人小心挪回了房间,又挂上了水。
这一趟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还是一样,需要静养,再这样折腾几次人底子就空了。”吴医生收了东西,嘱咐着陈行。
哪里不知道需要静养,可这不是他能决定的,陈行笑着点头应下,避过这个话:“吴医生,您辛苦,我送您。”
吴医生瞥了陈行一眼,这才有空逮着陈行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骂完之后又觉得不解气,指了指贺程房间,又指向陈行,哼了两声,甩手下楼。
陈行知道他骂的不是自己,眼观鼻鼻观心地替他老板受着,一个月好几万的工资扣点出来当挨骂费,也是应该的。
最终还是没送成。陈行将人送到门口,再回到偏厅时,里面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半点看不出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连气味都同往日一样清新。
贺程梦到了父母还没有离婚的时候,如同很多人一样,贺程的童年时光,是不用加回忆滤镜也很美好的存在。
那时候他还小,一家人住在经大教师宿舍里,从幼儿园到小学都是在大学附属的学校念书。
梦里是极其平常的一天。
大概是在暑假,难得程静跟贺连山都在家。教师宿舍面积不大,是一个小三居,一到放假一家三口就会聚在客厅,即便是手头上各做各的,偶尔说两句话,又归于宁静。
少年时候的贺程是活泼且无忧的,母亲是大学老师,父亲是建设局的小领导。他们夫妻相爱,对贺程,说得上是慈父慈母,甚至有些纵容。
被纵容的贺程并没有成为坏小孩,相反,他长成了一个标准的别人家的小孩。
但这个别人家的小孩暑假并没有继续努力,而是在玩他新得的游戏机,那是贺连山给他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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