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几分钟后,得到的结果却一模一样。无论是指令失效,还是那边的人没回复,全都表明了一件事——他失败了,彻彻底底失败了,几乎没有翻身的可能。费惕如坠冰窖,血液在那瞬间停止流动,浑身都开始僵硬起来。到此时此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近期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场专门针对自己精心设置的陷阱。事情需要追溯到寿宴之前,那时候费兆兴就在密谋布局了。先是以“聚众闹事、散播谣言、危害社会安定”等罪名,将安向的同党和喜欢搅混水的人一网打尽,再用捧杀的手段,把整个安家推向众矢之的,故意激发矛盾。接着举办了那场鸿门宴,利用污蔑安向下毒一事,借机打压费惕,削弱他的职权。并且把他隔绝在政府要务之外,每天尽干些受人白眼、吃力不讨好的事。那段时间费惕四处碰壁,整天焦头烂额的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利,如今想来,费兆兴定然在其中出了不少力。若非离开了一段时间中央政府,消息探查得不够及时,他也不至于对城警总队何时投靠了费兆兴这事,丝毫感到不知情。而后面行政街上那起枪袭案,他更是直接让人当了枪使。安向认罪判刑一事,多半是假的,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不认罪还有一线生机,平白无故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松口了。可偏偏就是这个假消息,令安家人慌了阵脚,也让他急于求成起来,在最后的紧要关头误入了费兆兴的陷阱。费兆兴根本早就知道枪袭案是个局,是费惕用来拿回职权的障眼法,以及后续劫持事件的铺垫。然而他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利用枪袭案的发生,假意问责城警总队,从而降低费惕的防备心,设计出了一个局中局。表面上,费惕手握职权的范围扩大,能任意差遣科谟所有城警,可暗地里一举一动都被无孔不入的监视着,除了自己最心腹那批人,他根本行使不了调任权,费兆兴给出的就是一张空头支票。对方步步为营,甚至连呼吸面罩这一步都算计进去了,费惕实在不知道,自己现下哪还有半点胜算可言。思及此,费惕眼底的寒意愈发加深,脸上表情已经无法用难看来形容了。他恶狠狠盯着副驾驶上的人,不经意间在后视镜中,与前面的费慎对上了目光。对方的表情好像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眼角眉梢布满了看笑话的戏谑。而副驾驶的费兆兴,似乎已经陷入熟睡,身体一动也不动。跟随导航路线,费慎将车开到了一个自己印象中从未来过、却莫名带着淡淡熟悉感的地方。他充分搜索大脑记忆,全神贯注凝视前方牌匾上那个“费”字,终于从稀薄而遥远的回忆里,翻出了点蛛丝马迹来。此地是费家祖宅,位于稍偏远的城郊处,很小的时候,费霄带他来过一次。
只是这里应该很久没人住过了,费兆兴来这干什么?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思考,越野车停稳的时候,费兆兴悠悠转醒,就跟掐好了时间点似的。他招呼费慎一块儿下车,费惕也从座位后排被拖了出来。“小慎,还记得这里吗?”费兆兴站在祖宅大门外,仰头望向那块历史悠久的牌匾,平淡开口。顾及到有外人在场,费慎没明说,简要回答:“记得。”费兆兴点了点头,上前几步,平稳匀速地敲了三下大门,两重一轻。顷刻间,整齐的脚步声于四面八方传来,地表一阵咚咚咚的踏步音交替响起,震慑力十足。宅门向内缓缓开启,厚重的木门声带出一道陈旧古朴的气息。两队政府军分别从祖宅后方现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一左一右,呈半包围式将房屋周围团团圈住。停下后,他们朝费兆兴敬了个军礼,齐声喊道:“首领好——”费兆兴略一颔首,示意两个政府军出列,让他们上前接手雇佣兵看守的费惕。起先雇佣兵们还不太愿意,直到费慎使了个眼色,他们才松开手,自觉退到一旁。做完这些,费兆兴才道:“进去吧。”这三个字也不知是对谁说,总之费慎和被扣押的费惕,一起跟着他进了祖宅大门。偌大的宅院里岑寂寥落,庭院廊道虽有栽种的绿植和盆栽,清雅归清雅,可琢磨不出半分活泼生气,反倒透出一股子由内而外散发的萧条。这里没有主人居住,只有事先雇佣好的佣人们,隔三差五过来打扫清洁和定期维护,缺少了寻常人家的烟火气,因此显得格外冷清。一行人穿过前院,来到祖宅祠堂。祠堂外站立着一位身穿正装的年轻男人,手臂上配戴了用于固定的护具,显然是刚受伤不久,还没完全恢复。见到迎面而来的几人,他微微一笑,敛眉冲费兆兴道:“首领,东西已经准备好,可以进去了。”继而又朝费慎点了点头,以示友好的礼貌。只不过当费惕看见他时,表情倏然震怒,咬牙切齿道:“温回!是你……你敢背叛我!?”温回置若罔闻,轻轻推开祠堂两扇门,抬起完好的那只手,示意道:“首领,请,小心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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