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多打搅,吃过饭后便向青叔道了别。一直到最后离开,邵揽余也未再向青叔提起北图塔的事。埋下种子只需要一个契机,最终会生长成什么样,归根结底得看机缘巧合。青叔这里顶多算是机会,而不是唯一选择,邵揽余从不会把筹码放在同座天平上。上午刚送了忏摩一车炸弹,边境自然不能久待,邵揽余吩咐那些跟来的随从们,分批离开雾镇,以免引人注目。自己则继续和费慎同开一辆车,通过山路离开。只不过让邵揽余始料未及的是,席未渊如今只手遮天,独自掌控着边境和维冈两大地域,又遭遇了上午的突发事件,竟然还能有闲心亲自带人来堵他。进入山路后没多久,落单的吉普车便被一伙全副武装的士兵拦截了。仿佛早就预料到邵揽余会来郁南镇附近,席未渊立于人群之后,注视着被围起来的车辆,眼神平静而温和。费慎没熄火,只踩了刹车,表情不经意多了几分混不吝,整个人蠢蠢欲动:“我这台车还没撞死过人,性能比他们开的那些垃圾好上百倍,要不试试?”邵揽余手心覆住他挂挡的手背,安抚似的拍了拍。“我们下去。”费慎按耐住不爽的心情,熄火拉手刹,两人分别下车。见他们露面,那些包围成圈的士兵们,也自觉让出一条道来。邵揽余却没往前走,隔空与席未渊对望,唇角微弯,眼神寻不见半分感情。席未渊眉目舒展,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向着邵揽余一邀手。“阿时,那边有座寺庙,你不急着赶路的话,陪我去逛逛?”没明白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邵揽余坦然应邀,略一颔首后,迈步往对方所指的方向去。费慎如影随形跟在身边,席未渊分了半个眼神给他,又很快收回,视其如无物。那些负责拦车的队伍没跟上来,席未渊独自陪同邵揽余,但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周围肯定四处埋伏着忏摩的人。走出百米余后,一座寺庙的大门出现在眼前,大门上方挂着名为“福元寺”的牌匾。福元寺位置隐蔽,整体规模不大,外观陈旧古朴,一股简陋的气息扑面而来,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费慎以前很少走这条路,因此还是头一次知道这山里有庙。庙外果然守了不少叛军,可不知是不是错觉,费慎总感觉这些忏摩的士兵和前几次碰到的不太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又没法准确描述出来。视线逐一扫过叛军们的脸,费慎企图从他们的微表情里挖掘出点什么。一张五官平平的脸从视线里掠过,他心绪忽顿,目光又重新放回去。
由于对方的长相太过普通,和路人甲无异,以至于费慎好几秒才回想起,自己好像见过这人,有种下意识的眼熟。旁边邵揽余步伐同样一顿,状若无意往那人的方向望了望。就在这一刻,费慎蓦地回想起,这人不是方牧喜吗?当初在尤州雾镇,邵揽余的通行证被尤澄几人偷走,最后就是方牧喜解的围,还附带多送了他们一张通行证。只不过那时候他是白焰的人,现在却成了席未渊的手下。“怎么了?”身影停住,席未渊关心地看向邵揽余。后者挪开目光,面不改色:“没什么。”三人来到寺庙门口,方牧喜迎上来,向席未渊点头致意:“席先生。”他目不斜视,好像从未见过旁边那两人,或者压根不记得。倒是费慎饶有兴致多瞧了对方两眼。席未渊对邵揽余道:“我们进去吧。”他说的是“我们”俩字,不属于这个范围内的费慎,旋即就被方牧喜带人拦在了门外。费慎垂眸,扫一眼横在身前几杆冷漠无情的步枪,颇有一种他如果敢迈步,立刻就会被轰成血筛子的架势。费慎吊儿郎当道:“我也想进去逛不行?这寺庙你家开的?”席未渊还挺有礼貌,特地解释道:“抱歉,我不喜欢被人打扰,辛苦陈先生在这等一会儿了。”邵揽余也开口:“沉瑱,你在这等我。”费慎的视线从方牧喜挪去了席未渊身上,表情似笑非笑,眼底却隐隐冒出了凶光。“好,我等你。”他回答了邵揽余。如同以往许多次那样,前方道路布满阻碍,费慎独自留在原地,无声目送邵揽余背影消失在视野里。进入寺庙,一位身穿袈裟的和尚迎面而来。和尚慈眉善目,年事已高,胡须与眉毛都有些发白,见到席未渊,他双手合十做了个佛礼。席未渊停下脚步,同样双手合十,虔诚地回礼:“住持。”邵揽余在一旁置身事外地看着,没有要入乡随俗的打算,只不过此情此景令他不禁回想起,曾经在边境听过数次的传闻。传闻中忏摩头领席未渊,一生信奉佛教,心怀慈悲从不杀生,是个能力不足的绣花枕头。邵揽余眼底划过一抹很淡的嘲弄,他确实没见他杀过生,因为他一般都让别人动手。双方行完礼,擦肩而过,席未渊领着邵揽余继续往前,漫步到了寺庙的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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