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万灯带领士兵们,乘坐军用车辆,分为左右双车道,严密护送运输车及坦克。程悬也带着大部队原路返回。最后一台运输车渐渐离开视野范围,从柏苏远道而来的那些军用越野车,却在看不见的盲区,忽然拐了个方向,朝另一条崎岖的小路驶去。酒楼宴会厅中,宴席进行得十分顺利。会厅不算很大,在场宾客多数是些忏摩内部管理阶级的人员,要不就是席未渊身边的心腹,气氛比较融洽愉快。席未渊为邵揽余正式介绍了易绛和苏典两人,两人也都挺给面子,客气地敬了邵揽余一杯酒。只是苏典的态度虽比之前在尤州好了些,但邵揽余也不是什么神经大条的人,依然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不冷不热的笑容底下,那暗藏的敌意与冷淡。邵揽余并未放在心上,待两人离开后,对席未渊说:“席先生,邵家的诚意已经摆出来,礼尚往来,是时候该轮到忏摩了。”就在刚刚,他收到了程悬的消息,席未渊必然也已经知道交易完成了。闻言,席未渊含笑道:“那位朋友受了点轻伤,不太方便走动,正在让人送他来的路上,应该快到了。”这话刚说完,下一个转眼,宴会厅大门忽地从外面向两边打开。门缝缓缓扩大,华丽宽敞的宴厅门口,一位坐着轮椅的青年出现在众人眼前。宴会厅安静了一瞬,邵揽余耳边嘈杂远去,一眼不转地盯着轮椅上那人,目光移动半分都艰难。费慎穿着身黑色休闲装,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腿上还盖了条薄毯。整个人坐姿懒洋洋的,下巴比原先尖了点,脸颊轮廓清晰,看着像是瘦了。尽管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可脸上没有任何伤痕,单凭外观判断,瞧不出是否遭受过虐待或严刑逼供。他眼神散漫,没什么精神似的,漫不经心扫过宴厅里每张面孔,看见邵揽余时目光停顿两秒,随即百无聊赖地移走。邵揽余心脏揪起一瞬。耳旁响起席未渊的声音:“阿时,我答应你让他活着出现,你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吧?”“当然。”邵揽余说。话落,费慎被身后的服务生推走,宴会厅大门重新关闭。行程还未过半,六台运输车接二连三熄火,一行人停在了大路上。检查完车轮和引擎,都没有发现问题,许万灯眉头深锁,准备叫几个开坦克的下来看看。谁知给了半天信号都没反应,许万灯叫了一个下属出列,让他爬上坦克查看。舱门一打开,那个下属傻了眼,差点被驾驶员脑浆爆开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
半秒时间,一个幽灵般的士兵从驾驶舱里冒出来,下属转身向逃命,却被如法炮制一枪爆头。舱门嘭地关闭,五辆坦克同时发动,旋转长长的炮筒对准了忏摩的军用车。电光火石之间,旁边隐蔽的巷道里冲出大批荷枪实弹的士兵,均是先前接头时,那些负责护送运输车的队伍。许万灯等人面色骤变,撤退的路口被封住了,只能将硕大的运输车当作掩体躲避。杀气腾腾的军队里,程悬冲在最前头,满脸肃然,煞气仿佛化为了实体,一步步逼退敌军。属于热都的那些年少时光里,他曾立志要成为政府军,一生效忠于科谟。后来却阴差阳错成了郁南镇的守护者,无数个思念家乡的日子,程悬和战友们出生入死,不能光明正大地获得荣誉,便将身上每一道伤疤当作赫赫战功。只可惜物是人非,说好要一起回家的人,全都背弃诺言,成了郁南镇里游荡的亡魂。籍籍无名的七年,程悬孑然一身,好像忘记了回家的路。身后跟着他冲锋陷阵的人,是自己曾视为敌对的柏苏军,邵先生说,从今天开始,这支军队的生死存亡交付到他手里。赢一次,要赢一次。程悬想,他回不了家了,可是至少得让这些人,代替郁南镇的他们活着回去。轰地一声,上秒还觥筹交错的宴会厅,猝不及防陷入了浓墨般的黑暗当中。钢琴与小提琴的合奏停了,场面一阵死寂。须臾后,有人窃窃私语:“停电了?怎么回事?”也有人瞬间警惕起来。易绛双眼快速适应黑暗,立刻朝席未渊的位置靠近。席未渊与邵揽余单独在一块儿,两人坐在小吧台边,品尝着西式甜点,有一搭没一搭聊天。陷入黑暗的第三秒,席未渊刚要开口,颈动脉被一个冰凉尖锐的东西抵住。身旁热意靠近,邵揽余离他不过一拳距离,压低了嗓音:“让你的人别动,安分点待在这个宴厅里。”席未渊轻轻叹了口气:“阿时,你不能这么对我。”锐器再度往里压,席未渊皮肤传来刺痛感,邵揽余用行动告诉他,再多说一句废话,这玩意儿就要扎穿他大动脉。席未渊知道对方真做得出来,无言须臾,扬声对宴厅众人道:“各位稍安勿躁,可能是电闸出了点问题,工作人员已经在抢修了,马上就好。”他一出声,易绛立刻锁定其位置,加快步伐走来。然而在此之前,邵揽余已经带着席未渊错开人群,往其他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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