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一步一步,缓慢又虚浮的脚步迈下阶梯,邵揽余感觉眼前所有事物笼罩了浓郁的雾气,白茫茫的,模糊而凌乱。耳鸣不断徘徊在大脑里,他仿佛成了一缕游魂,最后的台阶不慎踩空,他任由自己向下坠。邵揽余跌进了某个怀抱,那人再次稳稳接住了他。恍惚间抬头,邵揽余看见费慎熟悉的面庞,说:“沉瑱,我想睡会儿。”邵揽余这一觉,睡得时间很短暂,还不到两小时。他却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久到这二十多年的人生,皆如走马灯一般,交替在梦中上演了一遍。喧嚣纷扰的俗梦里,母亲徐宛一声声叫着他阿时,对他说不要生病,要陪在妈妈身边好好长大。邵留寻总是像对待小动物那样,冲他吹两声口哨,招招手叫他过去。可等他真的过去了,对方用手心轻拍他头顶,赏几个稀奇小玩意儿,又叫他走。秦一舟太烦人了,在自己家不敢说的话,经常一股脑地倒给他,是个活脱脱的话痨。而每次他压根没有在听,对方也不计较,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又一遍。良叔有些奇怪,如果没和邵留寻待在一起,他总喜欢自己独来独往,仿佛是游离在邵家之外的边缘人物,很多人不亲近他,可又不得不尊重他。好像还有个朋友叫席未渊,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人很爱跟在自己身后,却又什么话都不说,沉默得像是阳光背面,那一抹毫不起眼的影子。“阿时……阿时……”母亲又在喊他了,邵揽余转身往回跑,可双脚一崴,不小心摔在了地上。“阿时……阿时……”他努力想要爬起来,然而身上仿佛压了块大石头,手脚如同戴了枷锁般沉重,怎么也站起不来。“阿时……阿时……邵揽”邵揽余心急如焚,千辛万苦挣扎着,拼尽全力撑起左腿时,手腕倏地一紧,他被人用力拉了起来。“邵揽余!”眼皮骤然睁开,入目是一片暗沉朦胧,宛若被母体温暖的外壳包裹着,安宁祥和的昏暗之中,能隐约窥见外面透进来的光。邵揽余动了动,感觉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榻里,侧过头看见了一个人影。费慎趴在床边,手长腿长却委屈自己蜷缩在方寸之间,像个小孩子一样,即使睡着了也不忘抓住让自己心安的东西,比如邵揽余的手。他一动,对方也跟着醒了。费慎仍旧维持着原姿势,只是将脑袋立起来,下巴垫住手背。
“睡得好吗?”邵揽余很低地嗯了一声,嗓子有些干哑。“你看起来很累,邵揽余。”不知为何,比起小名阿时,邵揽余更喜欢别人叫他的大名,就像费慎这样连名带姓的喊,每次听见,他心里似乎都会安定几分。费慎原以为,邵揽余醒来后会更新推迟一天,25号周日更 贪念一辆十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停在了某栋更加不起眼的旧居民楼外。车上下来一位身形纤瘦的女子,裹紧了自己的羽绒服外套,帽子口罩遮住五官,穿过水渍斑驳的楼道,走进居民楼里,上到了第三层。一层双户,只有左边那户住了人。女子轻敲了四下生锈的铁门,三长一短,等待片刻,铁门发出岌岌可危的咯吱声,慢悠悠开了条缝。缝隙里露出半边男人的脸,五官清晰,脸庞瘦削,样貌能称得上一句端正。辨认清楚来人,他眼底划过一抹欣喜,连忙将门缝拉开大半,侧身让了让。“有仪……施小姐,请进来吧。”施有仪略一点头,双腿迈进屋内,似乎闻到了点异样的味道,屈指抵了抵鼻尖。男人察觉到她的动作,面露几分窘迫,有些局促地去开窗户,嘴里磕磕绊绊解释:“天气冷,潮湿,很久没出太阳了,味道有点重,不好意思啊。”施有仪环顾一眼几十平米的房屋,家具稀稀拉拉的看不见几件,斑驳的墙皮脱落,所有物品都泛着陈旧的颜色,称不上有多舒适,但整体还算干净。桌上放着一个小铝锅,锅里有吃剩的面条,施有仪问:“打扰你吃午餐了吗?”“吃完了,吃完了。”男人走过去收拾餐桌,将小锅放进洗碗池,“面条煮多了点,这是剩下的。”他说着回头看了眼,很想问她吃过午饭没有。可随即想起自己这里没几样拿得出手的食物,索性把话咽回了肚子里,改口道:“你随便坐。”施有仪找了张凳子坐下,说:“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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