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摸你的手,没小成子说的那么凉了,你平时啊,就得多吃饭、多晒太阳,身体壮实了气血才能足。”
“再说,把这小子背回来,累坏了吧!”老太太赶紧把菜往她那边推推,“他看着瘦,骨头沉着呢,是不是可沉了。”
树雪端着碗,看了看他,点点头。
成君彦添饭的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吃。”严鸿知发令,“你们两个都得给我多吃。”
吃完饭,严鸿知还要留她,她摇摇头,指指北边,意思是要回家了。
“行,那你回去。”老太太给她装了一些红枣,“多吃枣,好。”又让成君彦送她,“送过那片地,你再回来。”
告别了奶奶,两人沉默地走着,成君彦落后她一步。
“我在我家房顶看着有人跟着你。”成君彦突然开口,神色很疲惫,“没事儿吧。”
树雪停下,从口袋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本儿,还有一截短短的铅笔,低头写了一行字给他看。
“他们不是跟着我的。”
成君彦看完了,她又拿回本继续写:“有人会去地里,睡觉。”
“睡觉?”成君彦不解,树雪伸出两根手指:两个人。
见他还不明白,指了指自己,又指指他,男的和女的,两个人,睡觉。
成君彦这下懂了,眨眨眼看向别处,轻轻把她的手指拍下去,“有些事儿,不能瞎代指,啊。”
“那你去那里”看了一圈,又看回眼前的人,“干什么?”
树雪想也没想,低头写:“衣服松了。”想了想,又在前面加上两个字,“里面。”
这次成君彦看都没看完,就把本子塞回给她。
走了几步,成君彦觉得不行,她长得太漂亮,又真的单纯得过头,一看就好容易被骗。他和她根本算不上熟,她就傻得什么都说。
“有些话,不要跟别人说。”成君彦认真道:“尤其是没那么熟的人,最好一个字儿都别说。”他看到她的小本儿,“也别写。”
树雪顿了顿,低头把刚才那张纸撕掉,揉成团,抬手塞进嘴里。
“欸!”成君彦顾及不上男女之别,一手捏她下巴一手抢出纸团。
都给他气笑了,撕了几下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最后揣进自己兜里,语气因为无奈而显得温柔:“知道了,我就是那没那么熟的人。”
送到村口,成君彦停下脚步,“行,回吧。”
“今天谢谢你。”他笑笑,“没让我在那躺到晚上。”
树雪掏本儿,铅笔跟着掉出来,成君彦先她一步捡起,擦了土给她。
她写:“你不是因为担心我才去的吗?”
成君彦一直低头看呢,她刚写完就回答了:“是啊。”
“那不用谢。”
写完把本儿往兜里一揣,头也不回地走了。
成君彦在原地,看她的背影,唉了一声,低头笑了:“呆的。”
走回一段想起来,没问她当时有没有闻到花香,不过自己当时中暑了,都难受成那样了,保不准嗅觉出了错,再说吧。
晃悠回村的时候,碰上邻居婶子,急吼吼的,他随口问了一嘴:“怎么了婶子?这急着上哪去?”
“杀人犯!”婶子的表情可谓十分丰富,“杀人犯逮着了,来了好多辆警车,围起来那么一大圈。”
“是吗。”成君彦接着往回家的路上拐,婶子喊住他:“你不看看去?”
“不了,家去呢。”成君彦对抓捕罪犯没兴趣。
多年以后,当他得知了一些真相,重新翻出这件早已湮没在时间河流里的案件,才知道当年他看到的那个人、那辆车里的人,的确都是通缉犯。
被抓地点就是他晕倒的那片玉米地,几人被发现时全都神志不清,濒临死亡,至于重伤他们的是谁,不得而知。
不过当时成君彦只知道那些人被抓了,别的并不清楚,也不知道从那以后逃犯跑路都得避开他们村,生怕再遇上阎罗侠士,专门收他们的贱命。
成君彦还是每次都把树雪送到村口,后面渐渐成了习惯。
她总是走在前面,成君彦走在后头,看会儿天,看会儿庄稼,看看前面人耳边飘的碎头发,看晃在她背后的辫子尖儿。
记忆中那个夏天总是晴的,土路两边是为浇水挖的水渠,里面长出丛丛茂盛的芦苇,远看像雾又像云,风一吹便连了天。
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成君彦还喜欢去逛书摊和古玩儿,书摊常见,村子里每月初六、十六、廿六有集市,卖什么书的都有。
成君彦五点就被薅起来,骑车子驮老太太去赶集,俩人到地儿就分道扬镳。
他鼻梁上架着墨镜,眼睛遮上,只露出英气的眉毛,并指在眉尾潇洒地一比划,“到时候老地方见。”
老太太直接转头就走,“哎你这蒜咋卖的?”
人来人往中,成君彦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吹着口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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