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死了。
不过林起想,自己死的样子应该不会太难看,吓不着别人。
这种神经毒素经由全身传递至神经中枢以后,中毒者会神经麻痹而无法很好地控制面部肌肉,即使痛苦到极致,面上依旧呈现出微笑的模样。
这样至少在他们眼里,他应该死得不算痛苦。
林起觉得就这点上,他做得挺好,甚至都想夸夸自己那份临死都不让人操心的善良体贴。
“……可是为什么,你会将自己的掌心掐出血痕?”
不知为何,有人在林起耳边温柔低语,那道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间的昵喃,让他不由自主地卸下所有防备。
“因为……真的很痛。”
林起不知道自己苦恼着抱怨的样子,就像雨中浑身湿淋淋的小狗一心奔向牵着绳子的饲主,只渴望在主人温暖的怀抱里驱散被雨水浸透的寒冷。
可是那个怀抱将他勒得太紧,以至于林起有些喘不过气,只能像濒死的野兽无力地挥舞四肢做出挣扎。
“林起,你真是个傻子。”
男人低下头恨恨地咬住青年的耳垂,温热的吐息像黏腻的蛇钻进他的耳朵:“既然那么痛,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你根本不知道,没有你的这七年,我比你痛上千万倍。”
那道声音,冷到如同刽子手宣判囚徒最后的死刑:“你死了也就算了,既然你活了下来,倒是告诉我,这七年的债该怎么算?”
林起清楚自己在做梦。
在梦里,他似乎还见到许多很久没见的熟人,可是他们看过来的眼神,像是寒冷的冰面冻彻心魂,其下却又暗流涌动着愤怒的火焰。
见状,林起有些心虚地后退了一步,没想到下一秒整个人如坠深海,原本的梦境被深黑的浪潮彻底淹没。
“——!”
他从梦中惊醒,不知不觉已是浑身冷汗。
死都死了,何况都七年前的事了,总不至于还被找上门算账吧?
这样想着,林起伸手想够到床头的水杯,先喝口水压压惊。
“啷当——”
扣在他手腕的银链长度有限,随着他抬手的动作锒铛作响,林起一时不察,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床边栽倒。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迎接疼痛,却只落入冰凉有力的怀抱。
或许是匆匆赶来的原因,男人深黑的军服外套还依稀裹挟些夜风的凉意,林起被冻得打了个激灵。
“真狼狈。”
任由他倚靠在怀里,顾黎江沉沉地笑了两声,顺手端过旁边的水杯,却没有轻易地递给渴求的对象。
林起只能就着那双修长的手囫囵解渴,毕竟杯子很深,他没办法一口气全部喝完,可是将水杯端到他嘴边的顾黎江却没有移开它的迹象。
于是那杯水他虽然喝了几口,剩下的大半杯全都撒在他们交融的怀抱之间。
忍无可忍的青年使劲想要推开身上的束缚:“真的够了。”
原本苍白的唇经过水珠的滋润后,鲜艳得像盛放的花瓣,平白让人生出一亲芳泽的欲望。
顾黎江盯着青年翕动的唇,脑海中想到的,却是七年前这个人临死之际最后的笑容。
如果真的很痛,为什么那个笑容洒脱到那么可恨?就连半分能让他自欺欺人的遗憾和后悔,从中也追寻不到丝毫痕迹。
在这个世界,林起死的那一年才十七岁。
他亲手给自己注射神经毒素“溯源”,因为这种毒素短时间内能迅速激发人体潜力,让本来只是a级行刑官的他瞬间突破到s级。
s级,时至今日,整个军事基地也只有三个人达到这个级别。
如果林起没有服毒,也许在七年后的现在,他也会成功跻身于其中。
毕竟他是最年轻的a级行刑官,这样的天赋和才能,无数人梦寐以求。
可是在十七岁的那年,为了在畸种入侵的浪潮下守住关键的防线,他强行突破s级,斩断今后所有的可能性,只为了在援军到来前多争取半个小时。
“你会死的。”
一意孤行地从基地研究所取走“溯源”的时候,平素温和安静的青年曾挡在林起身前,颤抖着声音祈求:“上头说过溯源还只是样品,没有经过彻底提纯,你不能用它……”
林起只是笑了笑,谨慎地将那瓶神经毒素揣进怀里:“放心,我以前注射过解离剂,可以中和毒素。”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守住防线,然后活着回来见你。”少年人意气风发地安抚对方,身为最年轻的a级行刑官,他的确有资格做出这样的承诺。
然而那句话从“放心”开始,全都是假话。
七年前的顾黎江拦不住他,七年后的现在他依旧憎恨那份无能为力。
……以及那个早就决意赴死的殉道者。
银色的链条将青年束缚于床上,那张脸即使苍白也依旧英俊得过于张扬,但或许被硬掐着喝了几口水,他呛到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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