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穷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还来撬锁。朱氏一面忿忿着,一面给朱大舅打下手。北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溜出来四个人,两个少年两个孩童,挎着书袋鱼贯而出,想是怕上学迟到,匆匆朝大门口走了,只有最大的那个少年在经过人身边时轻轻点了个头。虽然都是孩子,但四兄弟身上透着一种与这个大杂院格格不入的东西,那种东西是体面,一种家道中落式的、倔强的体面。朱氏没想到自己三天没回家,这大院儿竟已经又有了新住户,四兄弟从大门口消失后,她不觉转头看向北屋,恰一位妙龄女子抱着书本拎着书袋出来了,朱氏还没怎样,朱大舅先呆住了,钉锁的斧头差点把自己的手砸到,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的姑娘。对方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微微含笑点了个头,文绉绉的,简直比戏台上的观音都瞧着受用。老光棍朱大舅局促不安,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盯着人家看。而朱氏则觉得哪儿不对劲,总感觉后背上盯着一双眼睛,寒森森的,她猛地回头,北屋的窗帘动了一下,但没有人。西门走出门楼,刚刚朱氏猛然回头的动作没有逃过她的眼睛,没想到朱氏竟如此警觉她不由捏紧了书袋。书袋里有一包砒霜她将砒霜掉了包。她当然不会让母亲去冒险,如今家里那包砒霜,是她拿半截粉笔掺了点土蒙混过关的忽然一声急刹车把她骇了一下,抬头看时,车上的人竟猛地匍匐了下去,她蓦然心惊,迅速转身回去。心中怀疑是特务仍在跟踪苏明珰,但又不确定,因为刚才那一匍匐,明显是因看到她才做出的应激反应她哪里知道其实那辆车上的人和她们的事情毫无相干,是林海潮和伍一帧。他俩又来送那封信,刚才车近杂院门口时,伍一帧忽然低呼一声快停车,随即缩到车座下,顺手一把将林海潮的脑袋按进了方向盘里。怎么了?林海潮低声问,难不成又看见我师哥跟方先生了?不是。不是林海潮顿时甩开伍一帧的手,抬起头,那你这干嘛啊。是西门老师身边人都知道伍一帧暗恋他们学校的一个女老师三个月了,把之前同时追着的五个女朋友都吹掉了,深情的不行。林海潮直接忽略什么西门东门,他理了理弄乱的头发,说:下去看看,姓苏的总不能三天了还没回来吧。伍一帧小心翼翼地抬头窥视,发现西门音回去了,才松下一口气。他说:赶紧掉头回家,今儿不管姓苏的回来没回来,这信送不成。
为啥?伍一帧不肯说,逼急了才含羞带怯地交代:早上没睡醒就被海潮揪了出来,没洗脸!没洗林海潮气笑了,不过缓了缓还是得撮哄着让他下去,没洗也很白呀,真的,跟熟鸡蛋似的。不去!伍一帧往后躺了下去,并且用车上扔着的一本破书挡住脸,要么改天,要么你自己去。林海潮没辙,说:算了算了,送去筛子胡同吧。一面说着一面掉转车头往筛子胡同去了,这三天他每天过来,大杂院的人说苏明珰姥姥住在附近的筛子胡同,索性让她姥姥转交得了。横竖他自己是不能去送的,长得太俊,万一被苏明珰一见钟情可就糟糕! 惊闺肆小东屋逼仄阴暗,当炕吊着一条破布帘子,勉强将一铺大炕隔成两个空间。是苏明珰想的法子,好叫她脱换衣物方便些。她还没起床,弟妹在嚎啕,朱氏唉声叹气地搅着一锅棒渣粥,这时朱姥姥来了,瞧了瞧炕上那片破帘,使个眼色让自己的老姑娘出去说话。朱氏把俩娃往炕上一拴,跟着老娘往院子里去了。积雪满院,朱姥姥呵着手,从袖口抽出一封信给她,说:有个小子送家来的,说是让交给明珰,姓林,别就是那谁吧?娘不识字,不知道写了啥,你看看,要是有什么,我看你还是先别叫明珰知道。朱氏心想该不会是自己跟特派员交代明珰做暗娼的事传到林家耳朵里了?提心吊胆地拆开信看了一遍,喜忧参半。忧的是,林家少爷要退婚,喜的是,明珰往八大胡同跑的事情并未外泄,不仅如此,字里行间还透露着林家少爷是因为无法说服他父亲,才私下写信给明珰请求成全的。林家老爷的脾性九城闻名,那是绝不会背信弃义退婚的,如果她拿着这封信找上门,不唯不会让林少爷得逞,还会对林家老爷子起到激将作用,震怒起来,可能就强制儿子提前完婚。朱氏灰暗的眼中升起一丝光明,只是,这样做万一把未来姑爷惹恼咋办?朱氏回头看了一眼小东屋那扇破门,又看了看门缝里露出的俩小娃,寻思半晌,终究还是做了决定。娘,您帮我跑个腿。朱氏把信掖进自己袖口,进屋卷起炕上的蓝花棉被,塞给她老娘,让去当铺把之前当掉的一件丝绵袍子赎回来。≈lt;a href=”≈lt;a href=≈ot;/tuijian/guo/”≈gt;≈ot; tart=≈ot;_bnk≈ot;≈gt;/tuijian/guo/”≈gt;≈lt;/a≈gt;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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