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没想到明珰小小年纪,竟如此有主见和魄力,假娇憨真精明,不好对付。心中更加发愁,不料到达金家后,路上刚攒得愁云便消散了不少。这天金先生来看福贵儿的功课,当然,这只是借口,实则是为看她,以往西门对此十分嫌厌,但眼下为了西角楼,反而对金先生的到来翘首以盼。金家在抗战期间被日军占为办公署,西角楼是日伪特务机关的机要室,战后一度被国军接管,移交金家也不过是三个月前的事,前后宅院恢复居住,而西角楼则作为库房闲置了。她那次潜入西角楼时,发现有一台商用无线电收在西角楼,大概是因为那里曾经被日军改造过,隔音好,使用无线电不易打扰外界的缘由。她若说服金先生让福贵儿学无线电,便可以借着教无线电堂而皇之地进入西角楼,届时她便有大把时间挨个儿去查看每一块耐火砖为此,在金先生面前她破天荒地有些健谈,由福贵儿的算学课程延伸到了对未来学术界的展望,建议金先生从娃娃抓起,从小让孩子们接触无线电知识。而她有过被军方选去从事破译工作的经历,造诣算不得高深,但对福贵儿启蒙是绰绰有余的。金先生十分赞同,说英雄所见略同,他作为一个商人的眼光来看,无线电将来是颇有前景的东西。这当然是逢迎之语,实际上是自那日见着西门在当铺当东西之后,金先生便记挂着西门的窘境,总想着赶早把佳人娶进门,也好名正言顺地帮衬西门家。无奈西门迟迟不予表态。眼见得再有一个月家教的馆期就要到了,金先生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再留西门续馆。他立刻拍板,说即日起就开始无线电启蒙课程。这一下,福贵儿最乐,拉起她就往上房祖母那儿去。奶奶,奶奶,咱家西角楼的钥匙呢,我要学无线电。嘛?无线电?啥玩意儿?就是那个使起来滋滋叫的铁东西儿!日本人有,咱家也有。噢,那个呀。西门音含笑道:金先生叫福贵儿学一学。那敢情好呀,技多不压身,学会之后好多着呢。福贵儿,下礼拜再学,西角楼钥匙只丁二爷有,他上新宅子照应去了。金太太对西门说:不然也懒得上锁,听说那铁盒子是政府管制的东西,搁在厂子里不放心,怕给有心之人利用,这不,平时就收到宅子里来了。不碍的,下礼拜再开课罢。西门尽量不让自己的心虚表现出来。对了西门先生,还没跟您说呐,我们搬家的日子提前了,三房的八字硬,先搬过去了,其他几房也快了,两礼拜就得!改日上我们新宅瞧瞧去。嗳,给您道喜了。
西门嘴上应着,心里计算着丁二爷下个礼拜一回来,也就是三天后,三天千万别再出现变数。她辞过金太太,正要离开,二少奶奶进来了,二少奶奶一向不大看得起在外面做事的女子,现在大爷不在跟前,只就浮皮潦草地跟西门点了个头,便直接奔太太去了。妈,文兰妹妹对着镜子作难呢,您不去瞧瞧。我去做什么,头一回跟方先生约会,左右穿得端庄些就是了,旗袍开叉甭那么高。西门闻言脚下一滞,文兰小姐要和方丞约会?这时文兰小姐带着丫鬟来了,披着裘皮大衣,里边银色旗袍裱糊在身上,丫鬟手臂上还搭着十几件。西门老师也在,正好帮我瞧瞧,哪件好一点。玫红、蟹壳青、金紫、苹果绿、嫩粉、孔雀蓝、烟蓝、雨过天青色绫罗绸缎的洪流。嫩粉的试一试呢?说出口后,西门才意识到什么,脑子是个诚实的东西,它清楚地记得方丞对粉绸的偏爱,不觉便脱口而出,糟糕。太艳了!金太太说。老夫人说得有道理。西门颔首告辞,带着福贵儿退出,她始终认为方丞那日在金库的态度是有原因的,但眼下自己危机重重,如此压力之下,她横是腾不出一点功夫去琢磨他。不过刚才听到文兰小姐和方丞即将约会,她的心口还是微颤了一下。方丞跟襄理在书房盘账,海东敲门进来了,穿着皮衣、带着手套,方丞晓得他是刚从城里回来,便屏退襄理,候他下文。三爷,乔太太我见了,但是您猜怎着?猜什么猜,说!她拒绝了,说是没有过经验,做不来红娘。而且,募捐的款子也没收,咖啡也没吃完,扬着下巴就告辞走人了。方丞意外,心想给我做媒是有多难,能把那么话多的老太太吓跑,连募捐都舍了。而他哪里知道,乔太太打着募捐的幌子跟他接近,是想着替自家小女儿将他这只有权有势的单身金龟婿给拿下,到头目的完全跑偏,却叫她替他做媒婆,前次长太太哪儿受得了这个埋汰,没当场气笑都是好的。方丞兀自纳闷了,这时电话响了,他不去接,沉吟抽烟。海东拿起话筒,听了两句后捂住话筒低声对方丞道:又是大少爷。≈lt;a href=”≈lt;a href=≈ot;/tuijian/guo/”≈gt;≈ot; tart=≈ot;_bnk≈ot;≈gt;/tuijian/guo/”≈gt;≈lt;/a≈gt;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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