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惊鸿一瞥,少年心动误终生。他这一仰视,便一直仰视到现在。可从始至终,朝南衣都未曾看过他,哪怕一眼。前所未有的疲倦如海水涨潮般席卷而来,唐彦修缓缓闭上双眼,直至眼前彻底黑了下去,也没等来少女的一个回眸。“……三郎……”唐公慌乱不已,情绪逐渐失控,“三郎!!”院内忽而刮起一阵阴风,卷起一地的尘灰落叶,周歆被吹得有些睁不开眼。心里泛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她眯缝着眼睛回过头,见唐公抱着奄奄一息的唐彦修,捏出了阴雷指,剑指直朝她指来。四方乍现出股股暗流,惊雷频现于天幕之中。怒气洇红了他的双眼,整个人仿佛丧失了理智。“凌云君,三郎对你痴心一片,宁死也不肯杀你。老夫不愿他黄泉路上孤苦伶仃,劳你下去陪他吧!”声音伴随着电闪雷鸣,未待周歆反应过来,便见头上乌云密布,一道道粗大的闪电从天而降!这是……九霄神雷咒!唐闵他是疯了吗?神雷一旦触达地面,会如地震般四溢开,方圆几里内的生灵都逃脱不掉。他这是想同归于尽啊!眼看闪电已经闯入结界,即将到达眼前,周歆用力挥出几张符纸,一条水龙应运而生!龙尾一摆,它直朝闪电飞了过去。“金雀化灵根,三魂归见身,垄我方寸台,聚散随运门!”周歆一边结印一边喝道,“风水,聚来!”一道风水轮转的屏障显现出来,罩住了她与沈既白。天空“嘭!”地一声巨响,水龙炸得粉碎,清润的水珠泛着微蓝色的电光,喷射在空中,如烟花绽放般绚丽。淡蓝色的烟火消失后,周歆猛地睁大了双眼。水龙只挡住了部分雷电,此时,余下的几道闪电已经劈进了院中!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忽而感觉眼前一黑。一道身影毅然决然地挡在了周歆面前。唐公陡然瞪大了双眼,猛地收回阴雷指!术法回流反噬,他偏头吐出一口血来,一瞬间,整个人仿佛苍老又虚弱了许多。天幕中的雷电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连护在周歆周身的风水双盾都随之消失了!
唐公不可置信地看着拦在她面前的妇人,匪夷所思道:“……冉娘,你为何会在这?”这妇人穿着浅灰色僧袍,手中握着一串佛珠,闻言,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闵郎,收手吧!勿再妄造杀戮了。”唐公眼里写满了不甘。太阳穴的青筋暴起,他激动地脸红脖子粗,质问道:“为什么!”妇人步履蹒跚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伸出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探着唐彦修的脉搏,眸中满是心疼,“……就当是为了三郎。”“我这么做,何尝不是为了他?”妇人道出真相:“……此事宋公已经知晓,他顾及大理寺众人的性命,将事情压下来了。”“什么?”唐公面露诧异,“这么大的事,他一个人如何压得下来?就算他有心包庇,凌云君又怎会同意?”“正是担心你不信,他才寻我来的。”闻言,唐公震惊地说不出话。他瞥了一眼微微发愣的周歆与重伤难行的沈既白,又垂眸去看怀中昏迷不醒的唐彦修,这才意识到那番话并非缓兵之计,浓浓的悔意卷上心头,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响起,周歆回过神来,寻声看去,见一只不足巴掌大的仓鼠顺着不知何时打开的院门跑了进来。它通体银灰,眼下有一块绒毛是纯黑色的,看起来仿佛脸上长了块黑斑。看见唐公的一刹那,它仿佛看见了天敌,浑身的绒毛都竖了起来,瞬间进入战备状态,黑禄禄的眼里满是敌意,吱吱吱地叫个不停!周歆打量着它,心道,看起来就是只普通的仓鼠,还未修炼成精,究竟是怎么救的张卿清?说曹cao,曹cao到。脚步声愈来愈近,张卿清紧跟着仓鼠的步伐跑进了院落,见到院内的情况,不禁睁大了双眼。“哎呀!哎呀呀呀呀!这是什么情况哇?”闻声,唐公偏过头去看着他,眸中闪过一丝惊愕,“你没死?”张卿清抱起地上炸了毛的仓鼠,正准备顺顺毛安抚一番,闻言微微愣了愣,下意识反问:“我为什么要死?”周歆仰起头,发现笼罩在四方的结界已经消失了。她心中疑惑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待在院子里不要出来吗?”张卿清指着倒在地上的衙役,“我若不来,你还不得死在这里?”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周歆刚侧过头,便感觉肩膀一沉,沈既白身影一晃栽入怀中。桂香完全被浓郁的血气覆盖,她将麻沸散尽数倒在他胸前的伤口上,再用袖口按住,竹青色的衣帛霎时间染成了深褐色!怀中的人骤然咬紧了牙关,十指紧攥成拳,用力到骨节“咔咔”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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