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绍指了指马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沈既白的面色缓和几许,转身朝玉炼道长道:“不必再送。”“沈少卿。”玉炼道长自怀中掏出一对红绳编织手链,递过来,“红线缘结鸳鸯扣,缘定三生共白首。此物寓意甚好,便赠与少卿,望少卿与凌云君能白首三生。”沈既白本来没打算接。他不贪多,一个缘结足以,更何况他已经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红线缘结。但听到‘缘定三生’四个字时,他还是起了贪念,情不自禁地接过红绳手链,目光里满是期许。“承借吉言。”掏出荷包,他连钱带包一同塞进门口的善捐箱,好似这样才能显现出他的诚心,才能打动上天神佛,赐他不止一场共白首。哪怕他知道,他不是人,根本不配入轮回。非人之身,本无心魄,不通情爱,却沾染上世俗的欲念,萌了情,滋了意。一晌贪欢太短,一世白头也不够。他要的是长久,真真正正的天长地久。周歆将竹笺上的信息逐一看了一遍,心道,怪不得沈既白单单只查郑小乙,这几名金吾卫里面只有他家突逢大难,为了给老母亲治病曾四处借钱,可南市案发后,他突然就有钱治病了。车门被人打开,沈既白弯腰走进来,她将竹笺递过去,道:“这个线索太明显了,像是弃子。”他接过竹笺,撩袍坐在侧位,低低地嗯了一声。“郑小乙并非玄门中人,他想扮成刀疤脸只能走歪路子。恰好唐彦修游历过江湖,知道去哪儿做人皮面具。你让暗哨查一下城里谁有这个手艺,我觉得做面具的这个人应该知道些什么。”沈既白将竹笺收入怀中,又嗯了一声。周歆瞥了他一眼,“一天到晚就知道嗯嗯嗯,你是嗯嗯怪啊?”沈既白又嗯了一声,抓着她的手腕,将什么东西套在了她手上。周歆垂眸一看,左手腕间多出来一个红绳编织的手链,登时想起来怀囊里还藏着一个编到一半的红绳手链。这人的动作怎么比她还快?东西全让他送了,那她送什么?她露出几分不悦,“你哪来的?”大抵是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沈既白微微有些讶然,神情顿时有些紧绷。“……道长给的。”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喜欢?”“玉炼道长?”周歆狐疑地看着他,“他连符咒都往出卖,这手链能白给你?老实交代,你被骗了多少钱?”“没算。”她倒吸一口凉气,“你不会把身上的钱全给他了吧?”
“嗯。”“你还嗯?!”周歆猛掐他的胳膊,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也掐得太用力,沈既白毫无防备,皱着眉头下意识闷哼出声。含含糊糊的声音回响在车厢里,听起来有些暧昧,也有些耳热。她顿时有些血脉喷张,正欲撒开手,马车便剧烈地颠簸了一下,颠得周歆身子一歪栽进了沈既白的怀里。门外传来徐绍慌乱的解释声,“对不起对不起,卑职没注意路上有块石头……”沈既白顺势将人揽入怀中,低声道:“无妨。”“前方道路平坦。”徐绍暗示了一下,没再继续往下说。沈既白也并再言语,只收拢双臂,将人搂紧了几分。淡淡的金桂香绕鼻而来,带着几许侵略性,妄图在她身上留下味道。周歆冷不丁地想起那个杂糅着酒香和桂香的吻,面上一热,撑着人的大腿想直起身子。这一撑,她和他均是身子一僵。……不是吧?她试探性地抓了抓,感受到那抹硬度,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两个人都没敢轻举妄动,保持着这个怪异的姿势,双双陷入了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周歆才像刚反应过来似的,倏地收回了手。一抬起头,恰好对上一双晦涩的眼眸,一向冷若冰霜的面庞此时此刻满是隐忍,似有若无地透出几分危险气息,仿佛下一刻便会雪山崩塌。她在心里嘀咕,“……我也没干什么,定力怎么这么差?”“我定力差?”他的声音暗哑,透着几许愠意,“阿周,你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哎呀!怎么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她暗暗一惊,立刻生硬地转移话题,“呃……那什么……我刚刚……用力吗?”沈既白低声反问:“你说呢?”“……不会令你断子绝孙吧……”闻言,他意味不明地看过来一眼,唇瓣微微蠕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可话还没出口,耳垂倒是先红了。周歆试探着伸过手去,“要不帮你揉揉?”腕间倏然一紧,他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覆在肌肤上的温度烫得吓人。声音里也暗含警告,“……别乱动。”周歆依言没动,“……沈既白。”他攥得更加用力,“求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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