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周歆第一次进宫,却是第一次与唐高宗李治私下接触。穿越以来发生的种种都能看出李治很器重朝南衣,正因为器重,二人定然会有不少接触,所以李治对朝南衣也是有一定了解的。她怕一不小心就会露馅,也怕一不小心惹得圣心不悦,神经高度紧张。一迈进御书房的门,便如同进了猫窝的耗子,全神戒备。跟随高公公走进殿内,一眼便瞧见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的李治。听见这边的动静,他掀起眼皮瞧过来一眼,轻扯唇角微微一笑,道:“给凌云君赐座。”话音一落,立刻有名内官搬了把圆椅过来,放在周歆身后。周歆心里忐忑不定,整个人变得愈发拘谨,如同一根立于地面的竹竿,笔直地矗立在那里,僵硬地一动都不敢动。见状,李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放下笔,睇向候在一旁的高公公,笑道:“跟朕生分了,这还客气上了。”周歆:“……”难道朝南衣以往都不客气的吗?想起唐彦修也如此诈过她,周歆没敢轻举妄动,只微微福身,规矩守礼道:“臣站着便可。”毕竟是帝王,还是小心一点为好。义阳还是他的亲女儿呢!现在得宠,风光无限,日后不还是被他囚禁起来了!李治只笑着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一副随她的样子。“听国师说,你是追击一名邪修受的伤?”周歆道:“是。”“可知道他是谁?”周歆摇了摇头,“臣不知。”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李治淡淡开口,“这么说,朕知道的比你还多一些。”周歆:“?”她几乎是下意识问出的口。“陛下知道他是谁?”“他道号重阳子,四处作案多年,沈卿发出悬赏令后,各州都有所呈报,你看看。”李治将一沓卷宗递过来,周歆上前几步躬身接过,一页一页看得仔细。他修炼的禁术比较逆天,可以吞食他人的炁,有点像武侠小说里的吸星大法。修行之人的灵力来源于体内的炁体源流,只要炁在,哪怕灵力耗尽也能再生。他辗转各地擒妖,频频对同行的捉妖师下手,不仅吸食他人的炁,还抢夺对方的法器,乾坤八卦镜就是他抢来的。据益州刺史所述,此人好黄白之物,曾接过一桩妖怪的生意,闯入益州锁妖塔救出一条搭上数条修道士的命才封印成功的为祸一方的蛇妖。
怪不得李治担心他打锁妖塔的主意。锁妖塔内封印的五妖乃妖界五方霸主,正因为封印了他们,才有人妖两界百余年的太平。五妖王关系着国运,关系着人妖两届的和平,也关系着李治的皇位,所以他容不得任何威胁存在。周歆想得正入神,冷不丁地听见李治问道:“他此番进京,究竟意欲何为?”至少目前只是被唐彦修请来对付她的,不是冲着锁妖塔来的。但这种话,当然不能说给李治听。将案卷放回到桌案,她道:“恕臣愚钝,并未想通。”李治垂眼看着卷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须臾,他问道:“可有证据证明他与唐三郎有关系?”这句话问得巧妙。从这句话就能听出来,李治并不相信唐彦修是幕后主使。周歆握了握拳,挣扎几许才下定决心,斩钉截铁地道:“臣当日亲眼所见,唐少将与他是一同出现的!”闻言,李治古井无波的面容上并未呈现出任何情绪,只眸色微微变深,目光透出几许耐人寻味的深意。“那日唐少将正当值,陪朕下了几局棋,期间还谈到了他幼时之事,直至夜间换岗他才出宫,如何会出现在兴艺坊?”他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地敲打在她的心上,听得她冷汗频频。周歆捏紧了衣袖,心道,目前的状况对她与沈既白不利,既然圣人信任唐彦修,她又无凭无据,再攀咬下去恐怕会适得其反。立在一旁的高公公低头一笑,见状,李治侧目睨过去,“你个老东西,有话就直说,偷笑什么?”他道:“老奴想起唐少将的幼时趣事,一时没有忍住,还望陛下莫怪。”闻言,李治轻抬下颌,微微眯起了眼,“朕记得,那日你并未在跟前伺候。”高公公低头回道:“老奴是听轮值的金吾卫说的。”闻言,李治的双眼眯缝得更加厉害。须臾,他将手中的奏折往书案上一扔,半是嫌弃半是无奈地道:“沈卿这一病,大理寺和刑部这群饭桶查了数日也没查出一点有用的信息,此事朕交由你去查。给朕查清重阳子因何进京,究竟在谋划些什么!”周歆立刻道:“臣遵旨。”“将沈府的人撤走,至于唐三郎……”他顿了一下,道:“既然有伤在身,那便在府好好养病罢。”这意思,便是在彻底洗清嫌疑之前都会将他软禁在府。周歆略微有些意外。高公公意味深长地看过来一眼,笑道:“老奴这就去传旨。”李治嗯了一声,抬眼看过来,“你刚醒过来,定然忧心沈卿的伤势。朕不多留你了,去看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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