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歆这才抬眼看他,“你应该知道大理寺有暗哨一直在盯着你罢?”唐彦修但笑不语。胳膊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她晃了晃腿,“薛五郎坠楼那夜,有名暗哨看见了全过程。”闻言,噙在他唇角的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明显地僵住了。果然,她没猜错。唐彦修上任不久,可用之人不多,他也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他绝对不会让别人出手去推薛五郎。一定是他自己动的手。“这个人吧,现在就在薛宅门口的马车里。”她煞有介事地道,“薛公虽已致仕,又因薛五郎对公主无礼失了圣心,但影响力还是在的。若是他见了这名目击者,得知薛五郎坠楼并非意外,你猜他会怎么做?”唐彦修收敛笑意,冷声道:“你想如何?”“不想如何。”周歆朝人弯眸一笑,“只是想提醒一下唐少将如今的处境。”闻言,他低低地笑出声来,“心虚了?担心我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急到深夜来府上威胁?”周歆不动声色地捏紧手指,“你若想平安无事,最好将重阳子交出来。”他笑得更大声,“我既然做了,就不怕报复。薛公已经不是宰相,就算桃李满天下又怎样?大不了参我一本免官流放。沈既白都不怕,我会怕?再说,乾坤八卦镜的效力修道士皆知,世上只有重阳子能证明你不是南衣,只要他不被捕,沈既白便不敢动我,我岂会随便将他交给你?”周歆轻轻地摇了摇头,“常言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被仇恨懵逼了双眼,一点也不考虑身边人的处境。”闻言,他神色一变。沈既白恩怨分明,就算再想杀唐彦修,也不会动唐久微一根汗毛。薛家就未必了。一旦被薛家知道真相,别说唐彦修会被报复,无所依靠的唐久微不一定会遭遇什么。唐彦修咬了咬牙,“大不了我将人交上去鱼死网破!只要圣人相信你不是她,必然不会再追究我的过错。”“抱歉,你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了。”唐彦修诧异一瞬,“你什么意思?”周歆道:“圣人现在对你信任全无,已经将此案交给我处置。就算你将人交上来,案卷上怎么写由我说了算。甚至,重阳子究竟能不能活着出昭狱,也全看我心情。”闻言,他面色隐隐发白。“唐彦修,你我已是仇敌,不论重阳子出不出现沈既白都不会放过你,究竟要不要再多添薛家这个敌人,你自己看着办。”
言毕,她低头端详起手指,时不时地扣一扣指尖,从容到似乎并不在意他如何选择。她越淡定,他越慌乱。良久的沉默过后,他忽而轻笑一声,“那我倒想看看,薛公究竟能将我如何。”闻言,周歆扣手指的动作一顿,讽刺道:“你可是一个好兄长。”他扯了扯唇角,“激将法对我不管用。”“是么?”她捻了捻指尖,轻声道,“唐彦修,其实你早就知道唐公的所作所为,那日是你主动要求令妹随你出城祭祖。你想支开她,让唐公有机会对张卿清下手。”“是又如何?”她冷笑出声:“你知不知道你亲手毁了她的姻缘?如今她常伴青灯古佛,与所爱之人相见不能相守,你可有半分悔过之心?”唐彦修的目光乍然犀利起来,“悔过?他出身商贾也就罢了,与阿施结识以来可曾为她做过什么?堂堂七尺男儿,受辱还要阿施出面相护,就这等品性还想娶我妹妹,他也配?”周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就没有再聊下去的欲望。此番上门套话的行为多少有些不理智,但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可以确定唐彦修并没有将她身份公之于众的想法,还意外收获了永定楼这条线索。离开唐府时,夜色更深露重,巷弄两侧的院墙高耸,连月光都照不进来,没有一点光亮。租借的马车已经不在了,她往前走了几步,犹豫着是回水云间,还是去张卿清那里买个醉。身后传来轻微的声音,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回头一看,黑乎乎的巷弄里空无一人。周歆加快了步伐,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极速靠近,立刻竖起了剑指,进入全神戒备的状态。腕间一紧,冰凉的触感令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正欲甩出符纸,就被一股力量拽到了一旁,脊背抵在冰冷的院墙上。未等反应过来,便有只手拖住了她的后脑勺,随即唇上一温。周歆倏然睁大了双眼。扑鼻而来的清列气息中混杂着酒气,还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金桂香,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不言而喻。就在她懵懵然的一瞬间,一抹柔软闯进牙关,极尽纠缠着她的唇舌。这个吻十分霸道,周歆被吻得大脑发懵,唇舌搅翻一瞬才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地推开了他。“你有病吗!”沈既白一声不吭地抓住她的双手,叠放在一处,按在她头顶,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脖颈,迫使她抬起头,再次吻了过来。这是po文里最常用的强吻姿势,周歆之前看过不少,亲身经历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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