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白后退一步,目光自上而下地端详一瞬,道:“就这件。”周歆:“……”……我还没照镜子呢!但她转念一想,穿这个总比穿那件不合身的胡服要好,便点了点头,往出走。经过沈既白身旁时,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抵在了冰冷的木墙上。周歆惊了一下:“干嘛?”“收谢礼。”言语间,沈既白抬手捏着她的下颌,虎口轻抬,迫使她抬起了头,便不由分说地低头吻了过来。这是一个冗长的深吻,照比清晨的那个吻更令人目眩神迷,周歆被吻得双脚发软喘息连连,他的动作才停下来。用大拇指指腹擦去她唇瓣上的水渍,沈既白低声问道:“要去照照镜子吗?”周歆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喘息不止地道:“……等一会儿再去。”“再待下去……怕是会让人误会。”周歆瞪了他一眼,“赖谁?”他闷笑一声,毫无诚意地说:“怪我。”两个人在隔间又待了一会儿,等周歆呼吸平顺时才走出去。一出门,果然对上了掌柜的复杂的目光。周歆的脸登时更烫了。结账后,她拉着沈既白四处逛了逛,想借着晚风降降温,没想到慢悠悠地晃到女娲石像下时,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沈少卿!”那人原本站在石像下一脸急切地寻找着什么,一看见沈既白便像看见了救星,直奔着他们跑了过来,慌慌张张地道:“沈少卿,凌云君呢!”张卿清?他怎么会在这里?这才几日不见,他怎么憔悴成这幅样子?看起来至少老了十岁。“我不是在这呢吗?”周歆说完才意识到,她如今不是朝南衣那副皮囊,头上也没戴芙蓉冠,而是沈既白亲手为她束的一个发髻。“你?”张卿清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知是如何理解的,也许也根本没在意她为何是这副样子,所以只用力抓住了她的衣袖,“凌云君,求求你救救她!”“救谁?”张卿清自怀中取出一个锁妖袋,颤颤巍巍地递过来,猩红的双眼中满是绝望的期待。
“凌云君……求求你救救她。”这个人向来没心没肺,从未有过忧思的一面,如今这副模样实打实地令周歆心里一紧。“发生什么事了?”她疑惑地伸手接过锁妖袋,用灵力探查一番,心里咯噔一声,登时睁大了双眼。“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的魂魄怎么碎成了这个样子?”张卿清的眼里泛着水雾,整个人像是被困在阴雨连绵的潮湿之中,声音哽咽:“……都怪我。”他说着便哭了出来,两行清泪滑过青莲玉面,“……都怪我。”周歆连忙安抚他的情绪,“你别自责,不论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想办法。”张卿清抽泣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周歆一听,才知道她和沈既白在海市逗留数日,人间却已经过去了数月。五妖现世后,一直在府疗养的唐彦修主动请辞,带唐久微离开了东都,说是出城养病。张卿清当时还很奇怪,这个人一直憋着坏想复仇,怎么突然就放弃了?没想到一个月之后,他突然现身不染轩,像交代后事一样将病重的唐久微托付给张卿清。他有多恨自己,张卿清心里跟明镜似的,若不是走投无路,或是别无选择,他怎么会这么做?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这是唐久微的意愿,是她苦苦哀求想再见张卿清一面。一个月不见,唐久微憔悴得不成人样,人比黄花还要瘦,孱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张卿清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连唐彦修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他动用了全部的财力和人脉,甚至想办法请动了御医,但所有人为唐久微探脉后都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唐七娘子时日无多了。”张卿清不信,重金悬赏名医,一批批的人出入唐府,唐久微的病却愈来愈严重。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总是对他避而不见,糊涂的时候又一见了他就哭。张卿清心里难受,几乎放下了所有,每天都守在唐久微跟前照顾。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渐渐回忆起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准确来说,他有了死去的张卿清的记忆。原来他和唐久微已经虐恋了三生三世。第一世,张卿清是个雕刻师,唐久微是他雕刻的玉石雕像。玉石有灵,雕像活了过来,日日夜夜的陪在雕刻师身边。但它始终是一块雕像,灵力低微,无法化成人形。张卿清便献祭了肉身,用命为唐久微求来了血肉之躯。第二世,张卿清是一名方志之士,勘测地方山野时无意间闯入一间墓穴,遇到了古墓中的唐久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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