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卫牧与掌柜刚从后堂出来,一个伙计从外头跑了进来禀报:“黄鹤楼今夜有古怪。”想也知道是什么事,掌柜回望卫牧,刚刚展开的眉眼又都整肃下来:“不应该啊,我们还未动,那边不该这么早就有消息。”卫牧倒是没什么想不通的:“她心思诡辩,难以捉摸,并不是为了殿下。”掌柜:“那要不要派人去。”卫牧:“不用,若是殿下出事,城中不该如此安静。”西边蹿出马蹄声,划破冬夜的长空,好似是特意来印证卫牧说的话一样,马车朝丰益堂而来。卫牧对这马车再熟悉不过,对掌柜点了下头,安抚住他慌张的神色。“掌柜,我要买几副伤药。”马车停稳,李危从车上下来,似寻常客人一般,入药堂,“烦请快些,我们还要赶船。”掌柜听闻,立即派伙计去置办,不仅办了伤药,还有补药,还有四副妇人用药。全部搬上马车后,他们先行,卫牧也骑上马后一步跟上。掌柜站在门边看了许久才进店。方才李危走时对他说:“盯紧皇宫。”刺杀他这样的事,李纯主谋不稀奇,以往她还做过比这更疯的,他也不再对她抱有什么念想,只是还没有出山南道,她就敢派人来玩这一出,如此明目张胆,喊打喊杀,想来是长安没有她顾忌的人了。李危与沈芜上了李纯派来的大船,卫牧跟随,暗中给宋下童与燕娘留了信,让他们自行入长安,到长安后就隐没起来。李纯派来的船长二十余丈,宽八丈,高三十余丈,船首一只麒麟雕,船夫有五十余人,侍卫二十人,厨房其他伺候的人十人,船舱内设卧房书房与茶室,家具用品都是镶了金边的,床帐帘幕坐垫寝具也都一一是官绣上品,绣纹趣味高雅,审美华贵。这一船的奢靡程度,能抵上一座楚王府。李危瞧沈芜错不开眼,一直在看船上的东西,心虚地问道:“怎么样?”他与她初见在乡野,二人都不是什么讲究的,粗茶淡饭,粗布衣裳,眼中锦绣只有这大好山河,他后来置办了楚王府,娶她进门,也没精心准备过,用的还都是荆州府成品铺子买来的东西,她还总说他抠门,小气,现在瞧见这么些好东西,她未必就不心动,就不怨他无能。沈芜道:“招摇。”撇撇嘴,又道,“浪费。”李危从她身后抱住她,将自己的脑袋压在她的肩头,一个身长九尺的人,睡那么大的车厢都腿摆不直的人,突然压下来,犹如一座小山,沈芜跟着往后踉跄,靠进他怀中,一只手抵着他的下巴,帮自己的肩膀分担一点压力。
李危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将她往怀里更拢得紧一些,整个前胸都贴在她的后背上,甚至能描摹出她的一对蝴蝶骨,才满意。浑身的燥热如同大火一般烘烤着沈芜,沈芜无奈道:“我是不是太单薄了,你嫌弃我了?”李危眸中的火光闪烁,露出讶异,将头抬了起来,搂着她的人翻了个面,两人面对面,沈芜正面对着他的胸膛,仰头才能瞧见他的脸:“我怎么会嫌弃你。”沈芜没说话,瞧着他左颊上的那个酒窝,承载了他所有的少年气,也跟着心虚起来,他这么大只,而她却小的像一只嵌套娃娃,他一个怀抱就能将她完全装下,若是……若是……以后发生点什么,她担心她这根单薄的腰,是不是会支离破碎。刚才他头点在她肩上的那一下都让她很吃力,真动起手来,她怎么受得了。李危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些顾虑,也不明白为何她会脸红。只听见她说:“男人嘛,都喜欢大一点的。”刹那间,李危的脸也红了,轻咳一声,上前一步带她站在了舱室的窗边,看那一望无际的江水,半晌都没有缓过劲来。佯装没听见一般,但瞧见她偷觑卧房内的那张大床,脸上的热度从耳根又烧了回来。“不急。”沈芜:“……”她急了吗?她还用得着他来安慰?又好哭又好笑的。两个人为了同一桩事各怀心思,外头忽然响起了人声,脚步很乱,声音压抑。李危走到门边,轻轻推开了一条缝查看,四个侍卫不知何故带着卫牧走到甲板上走向船头,那个杀手的领头人,应也是这艘船的主事人。他对卫牧面子上很客气,言语间却全是质问的口气:“七殿下的事,卫先生真的全都事无巨细地告知了三殿下?”卫牧恼火道:“你若不信,何不亲自去回禀三殿下?”卫牧很清楚,这人是三公主早年笼络过来的幕僚,名叫武雍,长相平庸,惯会用言辞哄骗,这回好不容易揽上这件差事,能为三公主效力,办好了,从此在三公主面前留一个堪用的印象,以后自有他说上话的时候,是以如此卖力。武雍:“我自然是要禀报殿下的。”卫牧平日稳重,少有的少年持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反常地激烈反击道:“殿下爱重七殿下,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要是见有人子虚乌有冤枉他,那人也活不长了。”武雍有点懵,爱重?真要爱重七皇子的话,还会派杀手去刺杀七王妃?转念一想,三公主对七王妃恐怕也是试探多于刺杀,否则为何又派自己看时机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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