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震声道:“无关性别!”奏折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滚!滚出去!”苏念卿做了一个好长的梦,等她悠悠转醒,被衾不知何时已被打湿,她刚动了一下,便觉全身上下被碾碎了一般难忍,吐出一声带着沙哑的闷哼,楚逸轩瞬间来了精神。“醒了!”连日的疲惫瞬间消散,他握住她的手,只苏念卿手上没什么力道,轻轻回握了他一下,他忙道:“别动,骨头都断了,你要什么我来做。”他注意到她眼角泪痕:“疼?”她想摇头,可是又带动脖颈上的剑伤,血液浸湿了一小块纱布,只能老老实实的躺回去,嗓音沙哑的厉害:“楚白珩?”“嗯。”“真的是你呀?”他在裹满纱布的指节上亲了亲:“真的。”原来在西陵那天看到他不是在做梦啊。“我梦到父亲还有兄长他们了,”她每说两个字就要小口的喘气:“他们远远的对我笑,我追上去,可是我抓不到他们,兄长说我还欠了一笔债没还,不能带我走,我说我不欠这江山社稷,父亲就让我回头,然后我就看到你站在彼岸花的另一头,声嘶力竭的冲我招手。”“对,你欠我的债还没还完,你现在还不能走。”晶莹剔透的液体悄然而逝。“可是我好累啊,”手上那一点轻如鸿毛的力道也在一点点消退,她没甚气力的呓语:“我好想睡觉。”“累了就睡一会,可是你一定要醒啊!”我已经等了你十二年,别让我余生的时间都用来追忆你啊。“你跟谁说话呢?”怀璧挑灯而入:“郡主醒了?”“醒了一会,这会又睡了。”怀璧便自如的上前帮她把脉,稍送了一口气:“比之前好些了,之前怕她出事用药猛了些,我再加些温补的药材进去。”“有劳大师。”怀璧忙摆手表示不必,也是邪门,自己是跟苏家犯冲吗?好不容易治好一个又倒下来一个,简直没谁了。他回头打量了下楚逸轩:“我说你也不必日日在这守着,我跟你保证,人我肯定给你救回来,门口那俩小子转悠了好几天了,估摸着是有事找你,你抽空还是去问两声,别耽搁了正事。”
檀氏抱了手炉入内帮苏念卿捂手,楚逸轩便将人交给她,符津二人果然在院里候着他,见他出来虽然着急但还是先问了一句:“嫂嫂好些了吗?”楚逸轩点头,符津便继续道:“筑阳城失守,皇帝追责,王国舅以为嫂嫂没了,想着把这口烂锅扣嫂嫂头上,这两日大朝会应当就会提起这档子事。”苏长君从不远处踱步而来,楚逸轩转身回望他:“上次兄长提起那个梁霄,人我安排到陛下身边了,兄长使唤的动吗?”这个时候问起这个,不必过多解释。宣隆帝对苏念卿下手,动的不仅是楚逸轩的底线,也是苏长君仅存的那点理智,多年来的苦苦纠结,一方的天平终于要压倒另一方。“苏家经营多年,可用的人手想必不止梁霄一个,兄长的印信借我一用如何?”苏长君原是打算自己做的,眼前这人代笔也是一样,他从随身的荷包中倒出印信递给他,顺口提了一句:“中原军统帅凌老将军,之前是我父亲旧部,且中原军距金陵最近。”楚逸轩有些意外的瞧了他一眼,本不指望他能同自己同流合污,这潇潇君子终于肯摒弃先前坚守的大义了?他吩咐完干脆利落的转身而去。一封一封加盖了自己或苏长君印信的书信发出去,小小的院落内一波波人手忙慌的,楚逸轩将一切准备停当,召来符津道:“着人去京中各条要道,凡是有来往通传报信的,一概给我截下来!”等周围的一切彻底安静下来,他又去内室寻苏念卿,檀氏还在床前陪着她,见他回来忙起身给他空出位置,劝解道:“怀璧大师说她这两日的情况实是比前几日好多了,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要不今晚我守着他,你且去歇息一日。”“多谢嫂嫂,我想再陪陪她。”檀氏叹了口气,从内室退了出来。楚逸轩抚向她眉心,睡梦中的人嫌他手凉一样终于轻轻的皱了皱眉,他于是俯在她眉心亲了亲,虚握她掌心道:“明日我就不过来陪你了,等我回来,你可一定要醒啊!”-------------------- 凌迟==============自宣隆帝身体抱恙以来,罢朝多日,这会儿被人扶在龙椅上的时候精神明显不大好。他垂眸略扫了一眼,惊觉楚逸轩和苏长君也在殿上。楚逸轩总有近两个月未见了,苏长君自六年前在殿上砍断王国舅臂膀,世人皆传他疯癫之后,更是再不立于朝堂。这会子两个怎么一起来了,宣隆帝冷眼瞧楚逸轩帮他推着轮椅立于他身后,眉心突突直跳。他虽命人围了按察司,但对楚逸轩要如何处置,并未下定论。他不明言,楚逸轩这些年余威犹在,没人敢轻易动他;苏长君嘛,自己虽命骠鸰卫除了苏念卿,但这次还真没打算动他苏长君。一来赶尽杀绝做的太明显,二来,一个筋脉尽毁的废人罢了,留着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是以闻听苏长君不见身影,他也只是命人在去往北疆的各要道拦截,并未下杀意,现在这久无动静的二人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大殿之上,宣隆帝直觉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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