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不敢起身。有朋招待所的空调一向不够给劲,陈责抓着襟口抖扇三两下,还热,便又多松开两枚扣子,露出一大片凶恶狰狞的刺青来。
门终于被叩响了。
大步走过去,握住脱色的玫瑰金把手,冰凉凉的。往下扳动,全是锈朽的卡顿感。陈责被热得稍显乏累,随意便将木门拉开。
无关痛痒的漠然目光,对上的是另一双俊秀斯文的眼睛。
对视,因为在窄狭的门口撞上,所以无论主动被动,两人的视线都只能投向对方。
来者和陈责齐高,白色衬衫胸口上有“津渡三中”的蓝线刺绣,手上提着书包,侧背比人还高的笨重大提琴盒,却没被压低肩膀。端正、温雅的气质,将招待所的阴湿过道都托得明敞了些,一看就是好人家精养出来的、干干净净的孩子,怎样都比身后那个带女人开房的林秦要像学生得多。
对方的眼神也落来了,在陈责脸上猛地停住,静止,动不了了。
浅淡的茶晶色眼珠,瞳孔都颤悠悠扩大一些,贪心烁烁地,吞食着陈责身上的光芒与影像,先前的温文咔嚓裂开一条口子。
作为陌生人之间的初见,这目光绝对算唐突。他凝着陈责的脸,不眨,眼神比看仇家冷,比看恋人热,比看猎物冷酷,比看珍宝热衷。如此乍然寒霜烈火,太极端的东西,与那双柔浅的眸子其实并不相称。可人有的时候,极其难逢的时候,就是会有这样的眼神。陈责想起他爸钓起漂亮鱼时的眼睛,他寻找漂亮水漂石的眼睛。人看向一轮漂亮的欲望时的眼睛。
随后对方视线才下扫至陈责大敞的衣襟,线条养眼的胸膛,以目光,隔空勾摹那条过肩龙。龙头是点了睛的。劲拔盘曲的龙身很大一部分藏在纯黑的衬衫下,不脱衣服看不到,有些可惜。短袖宽荡的袖口处却又露出一点龙尾巴,是衣冠人皮遮压不住的煞气的具象化体现,又像故意暴露出来,吸引人去碰触、去攻取,陷阱还是弱点,只有亲身试过才会知道。
扬起目光再次与陈责对视,他眼神却变了,不自然的柔和、无害,诡异的中庸,仿佛一种生怕吓走捕食目标的进攻性拟态。
两人堵在狭小的门框内外,谁也不让谁,谁也不说话。
“学弟,学弟!李存玉!这边,看这边!”
林秦在房内嚷嚷好几声,才将眼前少年的注意力唤去。李存玉极其有劲的左手把住陈责肩膀,将拦在自己身前这位男性拨开些,顺着人与门的缝隙看到赤裸跪在地上的林秦。
“看什么看。”陈责拍掉李存玉的手,歪歪脖子重新挡在对方身前,“你朋友,搞我老婆,三千赔偿,带来了吗?”
李存玉突然蹙起眉,露了个似是惋惜似是猜疑的表情。
他问:“你有老婆?”
怎么搞的。如何协商。赔偿咋算。那么多问题不问,对方偏偏挑了个最奇葩、最令人捉摸不透的问法。
陈责感觉自己像被耍了,火大,抓起对方校服领口便恐吓:“什么意思,瞧不起人?”
“不是。”李存玉任凭陈责扯拽,“我以为你没有呢。”
他咬紧嘴唇,遗憾甚至失落,看上去似乎在心底别处做下了一个艰难的抉择,才松开牙,喃喃道:“算了,我这就给钱,放手吧。”
陈责松手。李存玉垂头拉开书包拉链,径直拿出一大叠粉红票子,开始点钱。
“三千。”爽利地将数好的纸币递来,“请把我朋友放了,我们会马上离开,绝不再插手二位的生活。”
轻轻松松到手三千块,陈责却仍旧拦在门口,没有让步的意思。
他瞄着李存玉手中剩下大半摞钞票,心头估测完对方斤两,随后痞里痞气,又扼住李存玉的手腕:“放了?哪儿这么简单,三千只是赔我老婆的。”
“还有我自己的精神损失费,少说……五千吧,外加我来回的车费,两千,嗯,得再给七千才行。”
他指指李存玉手中,沉声:“再给七千,拿完,马上放人。”
“你想食言。”李存玉面露不爽。
“少废话。”
李存玉盯住陈责阴沉的眼睛,半晌,眉毛陡然一挑,越过陈责瞥向屋内。被捉奸的老婆悠闲得很,全然不关注这边三千七千的要价,翘着腿玩手机,屈膝在地的林秦被吓飞的魂还没回来,大叫着七千就七千,只要别让这事传到家中老子的耳朵里,他做牛做马都愿意。
李存玉一怔,像是想到什么开心事,忽地笑了。
“哦,所以其实老婆根本无所谓,你是想把我的钱全拿走?”
他和陈责差不多高,可那清清淡淡的、因带着笑意而显得有些飘忽的声音,却像是从陈责头顶压下。
陈责额角的一根青筋跳了一下。
下一秒,陈责死揪住李存玉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硬生生摁下三寸,砰一声,太阳穴按砸在门框上:
“谁让你笑了?”
一句低哑的、朝着李存玉的问话,林秦、陈萍,屋内的人全被吓住了。
陈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