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鉴:“隐约听说过。”“他用这一年把他爸送进了监狱,”说到这里骆月苦涩的笑了一下,“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没有保护好他,反而要他来保护我。”这是一次并不明显的带有私心的恐吓。骆月确实早就计划要将一切坦诚给予未来的儿媳妇,但计划的是自己儿子和人家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自己再来告知这一切。刚刚听说骆书新和姜鉴的事就和盘突出一切,算是她的最后一次挣扎。虽然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点旧事不太可能吓退热恋中少年。骆月的老家在一个极为偏远的小山村,在那里,大部分她的同龄人在读过初中之后就毕业打工挣钱结婚生子了。骆月也不例外,初三的时候就和班上的一个男生遖峯早恋。初三毕业,还没有举办婚礼就有了骆书新,然后匆匆忙忙过了门,才十几岁就成了人家的新媳妇。那个年纪领不到结婚证,但偏远山村也没人在乎,多的是十几岁就结婚生子的,办了酒席就在一起过日子了,到了年龄再去把结婚证补上。如果骆月选的是一个符合大众印象的正常人,她的人生大概就和那个偏远小山村里的大部分女孩子的平凡一生一样。可惜没有如果。办过酒席,骆书新还没有出生的时候,骆月就挨过打。骆书新出生了之后,骆书新和骆月一起挨打。骆月的公公和男人会家暴,村里人人皆知。但大部分人对此的态度是一样的,他们觉得打人不对,事后议论纷纷,但母子俩挨打的时候大家只会听墙角再低声谴责几句,没有一个人会真的站出来多管闲事。没有领过结婚证,自然也就谈不上离婚。骆月带着骆书新回过很多次娘家,但娘家不是很欢迎他们,只要婆家有人来接,娘家都会帮忙劝。骆月结婚的时候才十几岁,严格来说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目光短浅,带着骆书新兜兜转转,始终转不出那几个小村子,自然也找不到出路。大概是因为在这种环境下养大的,骆书新从小就话少,很倔,而且自从懂事之后,性格中就有些极端。他不止一次的为保护骆月反抗过,骆月也为保护孩子也反抗过,可下场只会是母子俩被打的更惨。大概是骆书新二年级的时候,骆月有一次被她男人打的半个月起不了床,修养期间的某天半夜,她听到门口有人说梦话,出来一看,发现是骆书新抱着一把柴刀睡在她房间门口——因为她那个人渣公公酗酒,经常半夜才回来,回来发酒疯就把骆月从床上拖起来打。此时回忆起来,骆月还记得那种心惊胆战。她偶然发现自己不过几岁的儿子居然已经有了拿刀杀人的念头。她一直受小山村封闭的舆论影响,被打的再狠也从未想过逃跑。但从那时候起的,骆月人生第一次有了带着孩子逃跑的念头。
再不跑,这孩子可能会废掉。一个几岁就敢想着杀人的孩子,长大了能做一个正常人吗?今天是为了保护她,那以后呢?会变成这种家庭氛围的延续,变成另一个极端的暴力狂吗?骆月不敢深想。逃跑的念头出现之后就一直萦绕不散,可冲动过后是迟疑。在村子里日子再不好过孩子也不会饿着也有学上,出去之后自己一个没有学历没有技术的人,能保证孩子吃饱穿暖受教育吗?真正让她做出决定的是不久后一次意外。那天她男人也跟着公公学,喝了酒,醉醺醺的,不知道怎么栽进了村子的水塘里,据说人差点淹死了,还好有村民路过,这才叫了人一起合伙救上来。救活之后,男人回家发了疯,非说他掉进水塘差点死掉全怪骆书新,是骆书新干的,把骆月和骆书新往死里打——而那时候,骆月肚子里有个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孩子。她还不知道那个孩子存在过,那个孩子就没了。她也差点跟着没了,是骆书新拼死跑出门去找了人送她去的医院——当时她男人发完了酒疯在床上呼呼大睡,谁也叫不醒。说到这里,骆月撸起自己的袖子给姜鉴看她胳膊上的皮肤——纵横交错的疤痕,坑坑洼洼麻麻赖赖的。“你知道火钳吗?这是被烧红的火钳烙的,小新身上也有,在他九岁之前,我们娘俩身上没有一块好皮。”姜鉴:“……”姜鉴嘴唇颤抖了一下,想要说点什么,但是这一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想到了很多。譬如骆书新后腰那块疤;从认识骆月开始,无论多热她都不会穿短袖;还有骆书新被凳子脚划破腿之后,面对鲜血的那种麻木感;以及当骆书新聊到殷栩为妹妹出头不怕坐牢的时候,那种冷静却又客观的分析对方心理的状态。提到那两个人渣,骆月眼底有种冷静克制的恨意,“那个男人当初一口咬定,他差点被淹死和小新有脱不开的干系——我当时虽然选择了维护自己的儿子,但我其实心里知道,他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不会!”姜鉴下意识出声,“骆书新不是那种人!”骆月看着姜鉴的反应笑了一下,放下衣袖,再开口语气中隐约有几分欣慰,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