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哥长得真像啊。”
从小到大身边所有人见到我,几乎都是以这句话开头。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话后面往往还跟着诸如“不过”、“但是”、“可惜”一类的词语。
虽然我极力忽略,但这确实是一个无法争辩的事实:我和我哥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我们不仅长得像,名字也很像,连生日都在同一天。
我哥叫曾驰,我叫曾池。
一个飞驰远去,一个困于池中。
我合理怀疑我那对活死人爹妈当初是因为懒,所以时隔十年整,我出生的时候,就照着我哥的名字给我随手点了个长得差不多的字。
我和我哥长得像名字像,但除此之外再无相似之处。
我哥是青年才俊,15岁出国读高中,十八岁进入国际顶尖的大学,从小就是省心与优秀的代名词。
我就不一样了,我不过就是下水道的耗子,公认的五毒俱全,逃课、抽烟、喝酒、打架、早恋一个不落。
我哥高中时就是学校橄榄球队队长,学校的风云人物。
我出生时早产,长久以来身体一直算不上好,同班上的男生们关系也一般。别说是打球了,就是捡球也轮不到我。
我和我哥并不熟,或者说我和全家都不熟。
从小到大我见到我爹妈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哥就更不必说了,他出国时我才五岁。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家有点小钱,至少没短我吃喝。
曾驰是我从小到大绕不开的一个噩梦。
三年级的某天,我难得能和爹妈坐在一张餐桌上,但我完全被忽略了。除去大部分一言不发的时间,那两人都在谈论我哥。
家中各类好友亲朋只要见到我,就会拿我和我哥做比较。
初中我谈了个女朋友,挺漂亮,后来发现她同意和我谈爱只是因为我长得像她暗恋的学长,那个学长就是照片在荣誉墙挂了十年的曾驰。
高中我开始逃课斗殴,时常跑到网吧和人决战到天明。我这人钱多事少,一帮道上的兄弟都很乐意和我结交,每逢约架就会带上我。
在某次巷战中,本就是个病秧子的我被对面急了眼的混混捅了一刀,直接被救护车拉去医院急救。
爹妈大概是以为我快要死了,赶过来发现我人没事,大发雷霆。
那是我第一次挨打。
好歹有人愿意打我,或许这也算是爱呢。
出院后我变本加厉,每天致力于各种挑事作死,三天两头把自己送进医院。爹妈那时候就会回来,拿皮带、拖鞋、高尔夫球杆狠狠地抽我。把我浑身抽的青紫甚至皮开肉绽,球杆打在头上,血顺着额角滑落到我的唇边,是带着涩的甜。
真他妈疼啊,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但内心颇为愉悦。
假如我老子娘在打完他以后不说那句:“你怎么不跟你哥多学学。”就更好了。
他们给我找了个心理医生,屁用没有,还开了一大堆药,不过我那个从没对我有过好脸色的妈难得和颜悦色地叮嘱我乖乖吃药,挺好。
假如我后来没有听见她同人打电话抱怨:“本来就处处不如他哥,现在吃药还把脑子吃傻了。”
或许我还能假装骗自己是被人爱着的。
我时常觉得自己就是一件失败了的复制品,我是曾池,我成为不了第二个曾驰,所以我是那个可有可无、无人在意的存在。
所以为什么当初要将我生出来呢?
曾驰为什么不去死呢?
我总是在内心恶毒地诅咒。我无数次在幻想着曾驰走在路上被车撞成肉泥,或者被突然发狂的路人一刀捅进心脏。想到那个画面我都会激动到战栗,甚至直接射精。
但是曾驰还是那个天之骄子,我还是那个阴沟里的耗子。
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颠倒,有的人一帆风顺,有的人艰难坎坷,幸运会降临在最耀眼的人身上,苦难专挑乞丐折磨。
有的人司空见惯的,却是别人求而不得的。
他妈的傻逼命运从来没有公平可言。
现在的我已经想通了,活着真的没鸡毛意思。
风吹过我的发梢,今天的天气算不上好,阴沉沉的,雨将落未落。
我懒洋洋地坐在天台边,挺惬意的。
这栋楼有十四层,学校修这么高就是怕学生跳下去摔不死吧。
楼下聚集了不少人,红色的消防车从校门口驶入,警笛声顺着风飘进我的耳朵里,高空让我产生了一种眩晕感。
坠下去吧,这样就不会痛苦了。倦鸟投林,游魂归乡,你本就是一个影子,一个被废弃的备选项,不是吗?
雨落下来了,不远处的楼梯口响起了脚步声。耳畔嗡鸣,我笑着松开撑着地面的手,向前倾去。
我没能跳下去,我被人攥着手腕拽回来了。
是我哥。
我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突然回国,又正好在我准备跳楼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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