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看她,拐杖倚着边沿靠在一边。
“不能等了,今日回玦城。”见她睁眼,他立即宣告他的决定。
目前他躲在深山中的事只有尹辗知道。她派曲甲第去尹府送信,做联络的中间人。近来收到的密保,都是局势已暂时稳定,但朝堂底下依然暗流涌动。
颐殊没有多问,而是起身收拾东西。谌晗坐在床边,犹如端坐龙椅,他问:“你回去第一件事情打算做什么?”若是不急着回家,他就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派人保护。
“去,去见一个人。”她结巴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反而加快了。
谌晗以为那个人会是她的亲人,他如赦免囚犯般宽容大度,低头转着手上的玉镯。他看了看颐殊的手腕,以帝王之姿下令道:“把佛珠取了。”
他剥下玉镯递给她:“带上这个。”
她迟迟未接过,谌晗看着她:“若你抗旨,朕治你的罪。”
如今他伤势已大好,回到玦城,他还是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帝。
她突然回身在喝剩的酒水里放了什么,再趁行动不便,酒杯递到他的唇边,捏着他的下颌,手上用力一扼,强行灌了下去。
谌晗放大的瞳孔与无序的呛咳都加重了这件事的严重性:“我杀了你!”
她居然敢对他用毒!他刚站起来,她踢倒他的拐杖,他又踉跄跌坐了回去。
“这是同生共死蛊,你不是也见过我用虫子炼蛊的书,若我死了,你定活不成,其余没有任何危害。只是担心陛下出尔反尔,做的一点保障措施罢了。”
她将颤抖的指尖藏到身后,谌晗锐利锋芒的目光刺向她。
“……你都在骗我?”他隐忍夹杂着愤怒,“这一个多月来你都在骗我。”
“是你要我自欺欺人地对你,如今又想反悔,掩耳盗铃,贼喊捉贼?”
“我以为后期多少会带点真心,真假参半也好……你果然是一点没变。”
这些话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因为不理解好笑程度也直线上升。
她慢慢蹲下身:“换个角度想,若陛下有事,我也要随陛下去了,这样是不是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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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辕至玦城,颐殊离想去的地方还有老远就下了车,她在胭脂铺化了淡妆,戴着幂篱,独自往目的地找去。到覃府时是落日时分,老曹看见是她,医馆匆匆忙忙关门歇业。
她没能赶在大门最后一丝缝合上前闯进去,只得在未关严实前使劲拍着门扇。“老曹,老曹,是我呀,你让我进去见见他,我有话跟他说!”
她想告诉他,她拿到了入琯学宫为学士的牒文,迫不及待地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老曹说:“公子不在府里!他去别的药馆买药材去了!”说完将大门重重关上。
她一间一间药馆地找过去,掌柜的都说他没在,没来过。也都是接二连叁地关门,老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都想早早回去,没精力应付找人这项琐事。
颐殊坐在路边,槐树的树干苍老褪色,叶子都变黄了。她的脚很酸,揉捏着腿肚子,细微的马车铜铃声在吆喝叫卖消失了的街道格外清晰,越来越清晰。
马车在她面前停下,尹辗躬身从车内钻出来:“颐殊,回来了?”
颐殊心想,想见的人没见到,不想见的人倒是一来就见到了。
二人坐在马车里,她低头看着膝上公牒,殊不知对面的他将她从头打量到脚。
“你是想去找隐生?”尹辗道,“坏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她自知理亏,不多言语,最近尹辗看到的她,都是愁美人的姿态,西子捧心那般。
他一瞬间明白了覃隐对她的招惹,即使见面就吵,针锋相对,也好过没有反应、没有情绪。
尹辗扫一眼她手中的帛书:“你的目的达到了,然后想怎么办,跟他?”
她再也不是无处安身的了,她为自己谋得了一份可靠又喜欢的倚仗。
但她不会也不敢去想后面的事情。
“虽然他对伤害是免疫的,但也由不得你这样作践他。”
马车在尹府停下,尹辗冷漠道:“别跟任何人说你在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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