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过去之后,季怀邈终于可以没有负担地去想他的爱人和亲人。他打开手机,置顶的对话框里,躺着阮林不久前发来的话:哥,平安。我等你回家。一路上无比冷静的季怀邈,此时微微低下头,竭力压着鼻头发酸的感觉。他揉了下眉心,亲了亲手上的扣子吊坠。看着最后一个乘客下机,季怀邈大口喘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肖孟回到驾驶室,乘务长也进来了。季怀邈主动伸出手,握住乘务长的。尽管当时他不在现场,也可以想见,乘务们一定在尽力安抚旅客情绪。乘务长大季怀邈很多,她微笑着,用力捏了捏季怀邈的手:“谢谢,好样的。”阮林捏着手机,站在小区门口等车。他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直到显示飞机已经安全落地,他才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缓着劲。双腿发软,阮林干脆坐在路牙子上。飞友们还在刷帖,讨论着情况。他们说单发失效不是啥大事,飞行员基本cao作,副驾都没问题。阮林揉着后颈,把手机锁屏。大家说得都有道理,作为飞行员家属,阮林可能比他们还清楚这个故障的处理难度。可飞在天上的,是季怀邈啊。哪怕是平日里的正常飞行,阮林时不时刷着手机,也是想确认他的安全和位置。更何况是今天这种情况呢。阮林坐上出租车,司机听说他是往机场方向去,和他聊起天:“刚才听我们车队说,咱机场有架飞机差点出大事啊。”“已经平安降落,没事了。”阮林平静地回答。司机还在说话,阮林没再回答。他不知道季怀邈现在是什么状况,也联系不上。即便已经平安无事,可阮林心里依然惴惴不安。阮林抠着手心,想起季怀邈有时候会说他这工作天南海北地飞,不能一直陪着他。可现在阮林觉得,聚少离多总好过天人永隔。阮林联系了崔阳阳,崔阳阳知道他担心。飞机还在天上那会儿,崔阳阳和阮林一样,着急地等着消息,她安慰阮林:“你比我更了解怀邈,相信他。”心里盘算了下,阮林跟崔阳阳说:“我知道我现在过去,应该是见不到他。可是我想远远看他一眼,行不行?”崔阳阳叹了口气说:“是,下机之后,怀邈会接受问询,一时半会儿不能回家。”“行,我想想办法,你先过来。”崔阳阳开着车,带着阮林去了航空港的一家酒店。刚停好车,阮林就看见季怀邈在往酒店走。他连忙跳下车,大声喊道:“哥!”季怀邈转过身,趁着不明晰的光,瞧见了朝他挥舞着手臂的阮林。
还是让阮林担心了,季怀邈想。他吸了口气,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季怀邈跟身旁的领导说:“稍等一下。”他跨下台阶,指了指自己的左耳,然后朝阮林挥挥手,说:“回家,扣儿,回家等我!”阮林的眼睛立刻模糊了,他懂季怀邈的意思,是让他注意自己的耳朵,先回家休息。他不是来添乱的,于是用力地点头,喊道:“你放心!”只有一眼,阮林也看出来,他哥现在,非常疲惫。尽管季怀邈身上的制服板板正正,胸前依然挂着工作牌。如果能一起回家,阮林会和季怀邈一起泡个脚,盆里放上艾草。如果季怀邈饿了,阮林会给他煮碗面,多加个蛋。吃完之后,季怀邈刷碗,阮林站在一旁跟他说话。如果季怀邈什么也不想做,那他俩就在被窝里抱着,相拥而眠。夜里的津连港,比白天冷多了。风吹起阮林的衣角,崔阳阳拍拍他,让他先上车。“扣子,没事,就是例行询问。”崔阳阳安慰他。“嗯,我懂。”阮林笑了笑,“我来看他一眼,回家跟老人们,好交代。”果然,第二天一早,齐奶奶和叶爷爷就跑到海滨花园来了。阮林一宿基本没睡,一直到早晨才迷迷糊糊抱着季怀邈的枕头睡了会儿。“扣子啊,小邈没事吧?”齐奶奶的手抓得阮林生疼。“没事,没事,我见着他了。”阮林打起精神,安慰着老人。叶爷爷坐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活着就好。”阮林给他俩倒了水,换了个语气说:“不至于,我们都相信我哥的能力,他多优秀啊。”“太吓人了。”齐奶奶拍着胸口,“这发动机,转着转着怎么不转了呢,太吓人了。”阮林握着齐奶奶的手,笑了笑:“都处理好了,心放肚里吧,七奶奶。”“哎,我信你呢。”齐奶奶抱抱阮林,“也给你吓一大跳吧?”阮林下意识摇头,但他看着齐奶奶的眼睛,转而又点了点头。他低下头,手指抠着沙发面,叹了口气。叶爷爷拍着阮林的背,齐奶奶摸摸他的脸,握紧他的手。接下来两天,阮林没出门,就在家等着季怀邈。季怀邈随时可能回来,阮林怕他第一时间见不到自己会着急。季怀邈在酒店里,吃喝挺好,一直在密集地被问问题,回忆故障前后的情况。这些处置程序他都了解,也配合。侯机长意识清醒之后,同事告诉了季怀邈。季怀邈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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