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了,大变特变。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薛瀚把玩着折扇坠着的穗子,阴恻恻地回。“那应该拜谁所赐呢?”“……”陶眠重新闭紧嘴巴。好吧,有他的一部分错。薛瀚和陶眠之间的人情官司可以追溯到多年以前,大约是顾园七八岁那么久远。彼时的薛瀚只是陶眠在路边捡到的一个小孩子。或者说……小妖怪。那次是顾园在山上玩时,不小心被一种罕见的毒蛇咬伤。解毒的药草有几味山中采不到,陶眠不得不只身前往镇上的药房抓药。待他提着一串药包出门,原路返回,路过一处拐角时,却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扑住了腿。如果只是普通的小乞丐,陶眠给些钱就罢了。但那孩子不知先前受了怎样的虐待,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和双腿都是勒痕烫伤,还有利器割过后愈合的疤,惨不忍睹。陶眠都走出拐角十几步了,想起小孩的一身伤,咬咬牙,转身又回到原地。男孩仍在,只是失去意识,昏迷过去。陶眠把药包收进芥子袋,一边责怪自己,迟早因为心软把自己坑死,一边背起那瘦弱的小孩,寻了处医馆,给他看病。捡来的孩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因为饥饿晕过去罢了。既然没有病,陶眠想着给他怀里偷偷塞些钱,自己离开便是。没想到当他刚准备把全身上下所有的钱送给男孩之时,后者却睁开眼睛,醒了。醒了更好,陶眠把他的想法一说,希望男孩拿这些钱换点吃的。他要回山上了,徒弟还在等着他。结果小孩拽住他衣服的一角,一言不发,也不掉眼泪,只是默默地盯着他。很倔强,也很卑微可怜。陶眠的头开始痛。他是长生者,活了一千零几岁,自然明白不能随便结下尘缘的道理。有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徒弟已经很麻烦了,再来个身世不明的小孩,他还要不要过以前那种潇洒自在的日子了?陶眠强迫自己不能心软,把小孩的手从自己的外衫拿开,跟他讲道理。“你看,你我素昧平生。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算是对这一场萍水之逢有个交代。这样好不好?”小孩眼中的光彩黯淡下来,重新躺回榻上,虾米似的蜷缩起身子,手臂环抱住自己。陶眠闭着眼睛不肯看,把钱袋塞给医馆的大夫,头也不回地离开。……不到十个数,他又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跨进来。“罢了罢了,帮人帮到底!我给你找个好去处,之后就别来招惹我了!真是服了我自己……”他碎碎念叨着,又把小孩背起来。初秋时节,长空一碧。金黄落叶铺满医馆门前的石板路,正是橙黄橘绿的好时节。即便许多年过去,薛瀚阖上双眼,依旧能跨越时光,感受到那日洒在脸上的融融暖意。故事的开始分明如此美好…… 然后事情急转直下然后急转直下。陶眠当时的确如他所承诺的,将小孩送到了他在凡间一处认识的人家。这家夫妻是做买卖的,多年无子。陶眠曾经帮他们驱过邪祟,夫妇两人知恩图报,逢年过节都要送些礼物来桃花山。陶眠知道这对夫妻一直希望有个孩子,正好,把捡来的小孩送过去,两全其美。善良的夫妇二人并没有嫌弃小孩一身的旧伤,反而因此对他十分疼爱,给他起名为薛瀚。知根知底的家庭,陶眠也放心,就将这孩子留在了薛氏夫妇的府上。既帮助了孤苦伶仃的孩童,又还了他们夫妻赠礼的人情,算行了两桩善事。随后他就回了桃花山,再没有主动探望过小孩。小陶仙人心里想的是不能过多干涉薛瀚的人生,既然有了好人家收留,那么他的使命便完成了。但薛瀚不这么想。养父母待他极好,无可挑剔。薛家本就有一定的家底,薛瀚作为独子,衣食住行处处讲究,还请了教书先生,教他识字读书。在薛府的日子虽然太平无忧,薛瀚却始终没有忘却当初的救命恩人。他问过养父母陶眠的事,得到的回应寥寥,只说他是住在山里的修仙人,不问世事,不轻易下山走动。薛瀚点点头,以为陶眠只是嫌小孩麻烦,不愿见他罢了。没关系,他可以去见陶眠。薛家人宠爱独子,却不是事事由着他。像外出游历这种事,只能等成年之后。薛瀚不是擅长撒泼耍赖的性子,相反,幼年惨痛的过往让他早早成熟了,他远比同龄人更有城府心计。他听从父母和先生的教诲,勤勉刻苦,得到了信任。
于是二十岁弱冠之年的第一天,他离开薛府,来到桃花山。桃花山属实为人间仙境,轻烟似纱,花影重重。周围尽是淳朴老实的村民,衣着华贵的薛瀚显得格格不入。他皱着眉头,没有在村中逗留。问好桃花观的方位后,便孤身前往。道观掩映在桃林之间,静谧安然地坐落其中。他上前叩了扣门,无人应答。看来陶眠不在。以为扑了个空,薛瀚不免遗憾。他打算在山里转转,或许运气好了,能碰见山中的仙人。没想到他真的遇到了桃花仙。陶眠和记忆中的模样相比,分毫未变,依旧是飘逸洒脱的风姿,一袭黛蓝长袍,如同画中的人意外落入凡尘。他散漫地穿行在一株又一株盛放的桃树间,悠然自在。站在不远处的薛瀚心中一喜,一只脚向前迈出半步。却又堂皇地收回。小陶仙人原本好好走着自己的路,蓦然,头顶的树枝攒动,一个少年倒挂着,拦住了他的去路。“师父——”那少年轻快地唤他,原本受惊的陶眠不免失笑。他让少年别淘气,弄坏了他的花。少年的面容一变,鬼鬼祟祟地把两三根长短不一的花枝背在身后。陶眠瞥见了,却不言,而是弹了少年的额头一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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