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桃花观的西侧有一片小的桃林,那片结的桃子比山里的都要甜。陶眠今日闲来无事,牵着观内仅存的黄答应出门溜达。陆远笛离世不久,乌常在也撑不住了。黄答应是一只三黄鸡,走路趾高气昂。用绳是拴不住它的,陶眠只能恭敬地把它请出门。桃林中,他撒了一把饵食,便利落地上了树。苏天和前来找少谷主,没见到人,烦闷不已。他是被亲爹勒令来的,说不找到少谷主就别回家。苏天和不止一次劝他爹放弃。那小姑娘志不在此,没必要强求,爹你就是古板,实在不行你把位置接来呗。然后他爹就把他一扫帚从屋子里扫出来。赌气来到人间,苏天和也不急着赶路。闲逛许多天才姗姗来到此地,碰巧楚流雪还不在道观。他心想不在正好,就当来游览了。误打误撞入了这片桃林,看见的就是一只肥美的公鸡在啄来啄去。他皱着眉头,四下看看,哪里都觅不见人影。苏天和上前两步,正要看看那鸡是不是成精了。一只桃子砸中了他的后脑勺。这粉桃质地颇硬,红倒是红了。他被砸得龇牙咧嘴,抬头要去寻那罪魁祸首。柔软的袖口扫过苏天和的头顶,他看见一个身着天青外衫的仙人斜坐在粗壮的树枝上,笑吟吟地望着他。仙人姿容出尘,气质脱俗。外衫被他系了个扣子,兜住五六个桃,随性散漫。他一手揽紧怀中的桃,另一手向苏天和伸出去。“我的果子掉了,烦劳你递来。”苏天和一时怔住,手中的仙桃表皮毛绒绒的。那只黄鸡在啄米,啄着啄着,就叨住他的长靴两下。他想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仙,不在书中不在画里,就出现在面前,映在眼底。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陶眠伸了半天的手,也不见树下的年轻人给回应。“砸傻了?”他换了个坐姿,两条腿悬空挂着,这样方便他把手臂前伸。陶眠在青年的眼前晃了晃手,那青年眨巴两下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恍如梦醒。“太可怕了我方才好像死过去这地方怎么妖里妖气的……”陶眠本来兜着他的桃,准备下树。听见青年嘟嘟囔囔地讲话,他差点笑岔了气。“你是从魔域来的吧?这桃花山可是仙山,怎么会妖里妖气。”苏天和也觉得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陶眠一眼看出他是魔,但面善。心想着相逢一场也是缘分,勾勾手,让他也上树。“这不好吧……”他担心地瞅两眼树,“万一折了……”“把你的心放肚子里,这树的年纪比你大了好几轮,结实着呢。上不上来?不上算了。”如果陶眠催促他,或许苏天和还不当回事。但陶眠说“爱上不上”,这苏天和就必须得上。年轻人就是一身反骨。陶眠把怀里的桃子分给他两个,自己从衣袖里摸出个水壶,冲冲土,喀嚓咬一大口。苏天和在家是锦衣玉食的大少爷,没这么吃过桃。起初还嫌弃。等他咬了第一口,就不这么认为了。桃花山出品的桃子,个大果甜,香气馥郁。尝过的都说好。两人就坐在树上吃桃。八月底的天气,暑热稍褪,秋意渐生。山里的气温要比外面略低,更是舒爽宜人。苏天和是个话多的,他十几岁出来云游,魔域人间四处逛。他给陶眠讲山外的好风光,讲高峰溪谷、静水流深,也讲闹市红尘、万家灯火。陶眠听得津津有味。讲到后来意犹未尽,他还拍拍陶眠的肩膀,说小道士,你被师父整日关在山里有何意趣,不如跟着我出去潇洒。陶眠点点头,正是正是,都怪师父管得严。苏天和真把陶眠当成了年少不谙世事的土孩子,长得好看见识少,被观里的师父压榨,每日修习些枯燥乏味的功课,除此之外日子过得毫无乐趣。他都开始怜悯对方了。“你们道观那道长陶眠真不是人。”“……?”转圈啃桃子的陶眠茫然。
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骂人呢?苏天和想起亲爹的一扫帚就生气。他说陶道长关着少谷主就罢了,连你这等心性单纯的少年人都要苛待,比妖魔还妖魔,真不是人。重复一遍,以示强调。陶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对方并没有认出他的真实身份。他心想魔域可真是个神奇的地儿,有沈泊舟那样的疯子,还有苏天和这样的傻子。小陶仙人心里忍笑,嘴上开始胡说八道,声泪俱下地控诉道长对他怎么怎么不好。天不亮就让他烧饭,然后自己还不起床,饭冷了又要骂人。说的跟真事儿似的。……也算是真事儿吧,这些都是他们少谷主的真实经历。天不亮楚流雪就在烧饭,然后陶眠不起。饭冷了,楚流雪就要骂人。只是他偷偷把名字都掩去罢了,这样就没人知道,他们桃花观都是徒弟在师父面前耳提面命,催他上进。苏天和闻言更怜惜了。他一拍树枝,愤慨不已。“果然如我所料!这陶眠简直无耻至极——”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一事,压低了声音。“而且来时有人跟我私下里汇报,说陶眠和少谷主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事实证明吃瓜这件事就算成仙了,也是无法泯灭的天性。陶眠竖起耳朵,哪怕是自己的八卦,也听得格外起劲儿。“哦?怎么个‘不一般’呢?”“我听说,”苏天和的声线更低沉,“是少谷主倾心于陶眠,结果那陶眠居然负了她!他移情别恋了!”“……”“少谷主不肯跟我们回魔域继承谷主之位,一定是她要在陶眠这里讨个说法!哎,越想越对。小道士,你说如果我能为少谷主讨回公道,让她乖乖回去接她爹的位子,那我是不是就不用被我爹一回回踹来人界了!这里偶尔来看看风景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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