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找别人了。找儿子不容易,找爹还难吗?我看那个就——”“罢了罢了,不就是当一回爹,”陶眠咬咬牙,“一回爹二回熟。下次你要自食其力。”“安心安心,我是凭实力要饭的。”荣筝让人躺下,再把他裹进草席之中,扛起来就走。陶眠好歹是个成年男子,被个八九岁的小孩轻而易举地扛走,看来这小荣筝是真的有些本事在身上。半被迫地进入草席之后,陶眠就装死,配合着荣筝的表演。事实证明,他徒弟说靠实力要饭,不是一句戏言。草席一撂、眼泪一抹,荣筝的哭声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她把自己控制在哭得抽噎过去,和哀婉落泪之间,在二者中反复横跳,尺度拿捏得非常好,简直老少皆宜。是装死的陶眠都要诈尸起来给她竖拇指的程度。很快,他们四周就围上来一圈人。这些人大多是叹息女孩的可怜,也有些不怀好意的议论。人们只是就着她的伤痛消遣,哀叹几声,自己就是个良心过得去的好人了。不用付出什么行动,最划得来的几句叹息。并没有人关心她的下顿饭在哪里求来。当然,荣筝也没有把他们当作自己的目标客户。在人群之中,她一眼锚定某个蓝衣公子。这位公子看着年纪不大,十一二岁的模样,但少年老成,一举一动彬彬有礼。虽然他尽量穿得低调,不引人注意。但荣筝凭借自己要饭练出来的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对方绝对非富即贵。装模做样一刻钟,荣华富贵三十年。荣筝琢磨着怎么让对方心软,把自己带回府里,哪怕当个丫鬟呢。凭借她聪明又机智的脑袋,最后荣筝想出来的办法,是死缠烂打。陶眠被她扛来扛去,四五遍,胃里都有些翻江倒海。终于,在他忍不住要吐出来时,有一人阻拦了奔忙的荣筝。那少年的声音清亮,但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无奈。“别忙了。这小半天,你都要在我面前葬四次父了。”“……”荣筝沉默了一会儿,说,“下葬的机会总是留给做了充分准备的爹。”草席里面的陶眠差点没忍住,被徒弟的语出惊人呛得咳嗽。他在这里面,只有些微的阳光从草席的孔洞间漏下来,看不清少年的表情,也不知道荣筝的神态。但过了一会儿,他听见那少年人笑了,有些忍俊不禁的意味。“你很有趣。哎,留你在外面漂泊流浪,也是可怜。进了我们阁中,也是可怜。同为可怜,你想怎么选呢?”小荣筝直言快语,不懂他说的什么可怜不可怜。“我只是想吃饱饭。没有吃的,我不知道我可不可怜,但我知道,那一定很可怕。”少年微微叹气。“罢了,罢了。缘分如此,不得不顺应。”荣筝不明白少年为何如此感喟,她只是贯彻一个道理。“我叫荣筝。你今日救了我,来日我必定报答你。”少年就笑。“你现在自顾不暇,还想着要报答别人?”“当然,”小姑娘很认真,“有来有往。我荣筝是重信之人。”她说得铿锵有力,甚至拍了拍自己的小身板,跟少年保证。信誓旦旦的。快被闷死的陶眠心想,我的孝顺徒弟,那你能不能先把师父倒出来?后来的事情陶眠不记得了,他甚至无法确定,是否有后续在发生。他只感觉眼前白光闪过,再次睁开眼睛醒来时,见到的是熟悉的寝房内景。他这是……从梦中醒来了?陶眠揉了揉太阳穴,梳理着昨晚梦见的东西,等下他还要和荣筝对对。隔壁房间传来穿靴更衣的动静,看来荣筝也醒了。苏醒过来的荣筝仍然是飘忽的。陶眠端了两碟点心,敲敲她的房门。木门自内打开,露出荣筝的脸,眼底挂着重重的黑眼圈。把陶眠吓了一跳。“你这是做梦啊,还是被吸食了精气啊?”
“小陶,我不懂。”荣筝捏了块儿点心,一口吞下,恶狠狠地咀嚼。“我都这么笨了,做梦还要弄个谜题给我猜!猜猜猜,猜什么猜?烦得我要死……”五弟子此生最恨谜语人。陶眠叫她先别激动,两人就面对面坐在卧房的方桌两侧,面前摆着陶眠端来的带馅儿点心,和一壶散发着袅袅热气的茶。师徒两人对了对昨晚的梦。“我梦见你了,”陶眠开门见山,“是小时候的你。”“噢?”荣筝不生气了,而是对陶眠的梦起了兴趣,“你看见我了?怎么样,我小时候是不是聪明伶俐又可爱?”“这很难评,”陶眠一本正经,“因为你认我当爹。”“……”荣筝捶了下桌子。怎么在梦里都发癫!陶眠给荣筝讲了她如何声情并茂地要钱,并且凭借着死皮赖脸的精神,硬是给自己蹭来一份工作。“那个少年人的脸,我不认识。我见过杜鸿的相貌,跟他不是很贴合。我想……或许那少年,是杜懿。”陶眠把自己这边的消息倾倒而出,他也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反正说错了,能从荣筝那边求证。但荣筝露出了苦恼的神情。“这回我可和你对不上啊,小陶。我梦见的还是那棵枇杷树、树下的杜懿,这次杜懿跟我开口说话了。他说‘风筝,你终于回来了’。”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然后呢?”“……没了。”“……”比起陶眠的滔滔不绝,荣筝三言两语,简短得很。一时间分不清谁才是和杜懿有牵扯的人。朝阳未升,山林爽气入窗,正是夏暑时节最舒服的时辰。荣筝和陶眠对坐,桌上残烛如豆,两人面面相觑。“小花,”陶眠蹙眉道,“你是不是睡眠质量太好了?人家杜懿在梦里还没来得及说后半句,你就睡死过去了。”“还真是。”提起这个话题,荣筝略显心虚。“影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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