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去吧小六。既然小风蝉都这么说了,就别推辞了。”六船被两个煽动大师忽悠着,来到了大祭司的屋前。这时陶眠和李风蝉借着“回避”的由头,又不知道跑去哪里疯玩了。只剩下六船一人,孤伶伶地站在门外。屋内有烛火的暖光,消减了人的担忧不安。他反手叩了叩门,里面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请进来吧。” 残魂厅堂内浅香缭绕,不会让人觉得甜腻反胃,反而提神醒脑,心旷神怡。被这样的香气环绕,沈泊舟的神经也渐渐舒缓。他第一眼就望见了案几之后的大祭司,随后是在侧边的少女。那位少女正在往一个空的青玉杯中斟茶,这杯应该是属于客人的。大祭司语气平和,声音很有安抚人心的魔力。“坐在我对面就好,请随意些,不必拘谨。”沈泊舟望着那空空的蒲团,向前走了几步,和大祭司一样,采用了跪坐的姿势。少年模样的祭司,从他进门的一开始,就在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你很守礼,”大祭司说道,“我见过许多能人异士。他们大多豪放不羁。”大祭司的遣词造句可谓很客气了。那些之前来找他兑换心愿的人,不是非常强硬地让他做这做那,就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只将他视为一个年轻的神棍。沈泊舟自谦两句,但没有说得太多。他还想早点结束,然后和陶眠他们会合,出去玩。大祭司这把年纪看人很准。方才在外面,因为各种因素的干扰,让他没法看得太清。现在四周安静下来,关于眼前这位青年,大祭司也多少看出了些别的内容。“你的心思很乱,不如你表现的那般从容、波澜不惊,”大祭司缓缓道,“而且,你的心愿也不止一个。它们对于你而言,每一个都至关重要,你甚至无法将其排出一个次序。”六船被说中了心思,他的心中起了一丝波澜,但面容上仍然是镇定的。“我的确有很多想法。但我想,如果要我真的做出一个抉择,那么我希望……”六船说到这里时,声音停顿了一瞬。厅堂的某个角落似乎摆放了计算时间的滴漏,水滴声有节奏地在空荡荡的厅堂之中回响。六船的思绪也随着那滴滴答答的响动而起伏。“我希望,”他把声音放得很轻,“能在这具躯壳之内,留得久一些,再久一些。”大祭司望着他,一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万物。“你的性格不像是会执着于某件事的人。为何此番改了性情?”六船摇首,苦笑。“我哪里是什么‘不会执着’的人呢?我游荡的魂魄偶然间闯入这具陌生的躯体,尝到了生的滋味,所以我贪生。在那之后,磨难重重。我的……师父耗费大量的心力将我救回,甚至此番离山,也是为了治这副不堪一击的肉身,因此,我怕死。我也不过是这样,一个卑劣的贪生怕死之徒罢了。”六船第一次吐露他关于生死的心声,或许是这间厅堂真的有一股玄力,或许是大祭司那双饱含岁月的眼眸看向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人不会对他袒露内心最不堪的想法。“我知道,我是夺走了某个人活下来的机会。但这令人不耻的行为,却反而总是让我庆幸。现在他的灵魂重新浮现了,他要抢夺这具身体的掌控权。我只是借宿在这里的魂灵,又怎么有力量,能……”六船的话戛然而止。大祭司忽而伸出手,把摆在另一边的茶杯,向六船的方向推了推,示意他饮些茶水。六船顺应了他的好意,端起茶杯,慢慢地吹着上面的热气。“你好像看轻了自己,”大祭司说,“你一心认为,自己不如这具身体原有的灵魂强大,仿佛只是一个偷窃了别人生命的贼,自惭形秽。”“但你可有想过,为何你漂泊世间无数春秋呢?”“我……”六船被大祭司的问题问住了。他过去想过这个问题,但每次给自己的答案都是,他一个孤魂野鬼,或许是受了什么罪罚,才不能转世投胎。这样就更凄惨了,一个有罪的灵魂……“万事皆有缘起,你不是凭空落在人间的游魂,你天然地背负着你的使命。那不是漂泊,那其实是等待。你是为了与某人相逢,才在世间游荡。”“是……我的师父么?”大祭司神秘地笑笑。“你的师父,是有大修为、大造化的人。他秉性至善至真,如同山间璞玉。天道偏爱他,却又要历练他。他的红尘之缘未尽,待到历练休止,他必有大成。”“但到那时候,或许我,还有今后的师弟或师妹,恐怕就没办法见证师父的那一时刻了。”
六船哂笑一声。师父是长生的仙,徒弟却是短命的鬼。或许这对于双方而言,都不失为一种诅咒。大祭司摇了摇头,不赞同他的说法。“何必如此悲观呢。”六船面露不解之色,但大祭司这次却不再为他解惑。“现在来聊聊你的心愿吧。”大祭司语气平淡,扔给六船一个劲爆消息。“在这具躯体之上,寄宿着三缕魂魄。一缕是齐全的,另外两缕都是残缺的。你想……舍掉哪一个呢?” 桃花山的六弟子姓六六船在大祭司面前做出重大抉择的时候,陶眠在和李风蝉争论糖饼好吃还是咸饼好吃。“饼当然要吃甜的,”陶眠是无比坚持的糖派,无论是饼粽子还是豆腐脑,必须是甜的,“不然怎么吃?”“甜饼好奇怪,”李风蝉的眼睛眉毛鼻子皱在一处,“热的甜饼里面的糖都化开了,黏嗒嗒的,又烫。”他们俩像小孩子斗嘴似的,围绕这么个小小的话题,争论不休。薛掌柜不想靠近他们任何人,免得被认作是一伙的,丢人。阿九倒是笑眯眯地从他们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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