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发现,自己的脚被人拖住。低头,和那人的目光对视。对方一张脸脏兮兮的,满是灰尘和不知从哪里沾来的油污,头发因为长时间没有打理,湿成了一绺绺,盘结在一起。但仔细地观察这男人的五官,陶眠发现,那邋遢的外表夸大了他的年龄,实际上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陶眠更气了。四十出头,有手有脚,不去劳动,还要碰他这个一千来岁的老家伙的瓷!他把头扭过去,目光变得坚毅,只盯着前方的路。“徒弟,快走快走,不然等会儿这边来人,他真的要赖上我们。”陶眠毫不留情地把腿拔出来,要跑。走了两步,左脚又是一重。陶眠低头,和那人再度对视。“……”这一定是错觉。小陶仙君不信邪,又一次拔腿要溜。梅开三度。“……”这人说自己饿了三天,但现在看来,他不但身强力壮,还能拖住一个仙君。可怕得很。三番两次,小陶仙君厌烦了,站定。“你一定要这般蛮不讲理吗?”对方开始煽情。“年轻人,你看看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还一把年纪。你把我撞倒就算了,还不把我扶起来?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比谁岁数大是吧?”小陶仙君起劲儿了,“我也躺这儿。”他二话不说,砰当躺平,手还不老实,和那个一起躺着的人互相推推搡搡。“……”这回反客为主了,傻眼的变成了对方。“你、你怎么也躺下了?”“咋了,地方这么大,我为何不能躺?”他还很理直气壮。“你不能躺!你一躺,这成什么样子?”“现在知道急了?我跟你说咱俩今天不躺到太阳落山,这事不算完,谁先起来谁是小乌龟。”“……”在场唯一一个成熟理智的大人深深叹息一声。哪怕沈泊舟目睹了全过程,也不知道事态究竟从何时起急转直下,竟然到了如此地步。他上前一步,弯腰,递出去两只手。“二位都先起来吧,地面脏得厉害。”两人都不服气。另外一个是陌生人,沈泊舟说不动,他只得从师父这边着手。“师父,快要天黑了,我们得尽快赶路,找到落脚的地方才行。”陶眠也就气一阵儿,徒弟给个台阶,他就顺着下来了。他站起身,拍打身上的尘土,同时将鄙夷的目光黏在另一人之身。手腕上面系着的小虫,忽而有了异常。它平时只是在竹笼中缓慢地爬动,这会儿却在猛烈地撞击着笼子,并发出嗡嗡的低声。陶眠有些惊讶。金鼻虫突然这么大的动静,那只能说明,水生天就在附近。这地方在桐山山脚,是一条窄长的幽静。一侧是寥寥无几的稀疏木林,另一侧是高约数十米的山坡。沿着这条路一直向下,才算是彻底离开了桐山,来到平坦的地方。目前此处还是有些险峻的。当金鼻虫变得异常活泼时,陶眠和沈泊舟对视一眼。然后沈泊舟就眼睁睁地看着陶眠朝向斜坡一跃而下!“!!!”
沈泊舟来不及细想,立马拽住师父的一条胳膊,把他强行拖回来。要说他的敏捷度是如何被训练出来的,没事带来点小惊吓的小陶仙君简直功不可没。陶眠被抓住了还要喊。“小六,你放我下去!这下面有水生天!”他一股蛮力向下,沈泊舟差点拉不住他。“莫急!不如先在上面找找呢?”他苦口婆心,终于把像野马一样要跨出崖壁的陶眠拦住。陶眠还不服气呢。“有什么的!我跳下去又不会死。”“……”沈泊舟不想和他在这个话题上面纠缠,只是说先试试用金鼻虫寻找来源。事不宜迟,陶眠一只手解下红绳,随后,绕着那棵歪脖子的树走一圈,绕着一个折断的木杆走一圈,绕着地上的“尸体”走三圈。在环绕那位死活不起的碰瓷人士时,金鼻虫给出了最猛烈的反应,生怕陶眠不知道,水生天就在他身上。“……”陶眠和地上躺平的那位仁兄对视,后者在前者的眼神中窥见一丝诡异的贼光。仙君一声令下。“小六!快!把他捆起来!”“……?” 你什么姿色贴在地上碰瓷不起的那位兄台,现在已经容不得他不起了。陶眠和沈泊舟合力,把他捆在歪脖子树上。在此过程中,六弟子展示出了惊人的熟练程度。估计是肌肉记忆。天色渐渐昏暗,师徒二人围着树,被束缚住的碰瓷者弱小可怜。陶眠嘿嘿奸笑。“别、别劫我的财……”现在情势一整个逆转过来,那位不识好歹的陌生人从起初的乞讨、到方才的碰瓷,再到目前可怜巴巴地求饶。陶眠仍是狞笑。“那……”那人纠结了一会儿,忽然脖子一梗,豁出去了的模样,“那你还是劫我的色吧!”“……”小陶仙君大怒!“劳烦你睁开眼睛看看,你什么姿色,我什么姿色!搞半天我还要倒贴是吧!”“那你想怎么样!”那人也急了,“先说好,我什么值钱的玩意儿都没有!”陶眠冷静下来。他想直接要水生天,但怕对方不知道那是什么宝贝,小风蝉之前就对此一无所知。于是陶眠给他形容。“你有没有那种没有泡水的时候,皱皱的,发黄的,吸饱了水后就白白胖胖的,那种东西?它是半生半死,是活的又不是完全活的。”这模糊的形容让男子略微茫然,但很快,他反应过来。“有啊!”“真的?”小陶仙君眼前一亮,“给我看看!”只见男子用不屑的眼光望着陶眠,然后,伸手,撩开自己的麻布裤子,露出一截粗糙但结实的小腿。“你还说你不图我的姿色。”“……”小陶仙君彻底被他的自信击溃。他定了定神,命令自己不能急躁,不能动粗,不然有损仙人威仪,有碍桃花山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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