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鹤顿觉冒失,连忙给陶眠赔不是。陶眠做戏做全套,还要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让他别放在心上。因为“不能说话”,自然也就没了后续。阿九轻扯陶眠的袖子,指着远一点的小摊。“那边有卖花篮的,陪我去逛逛,好么?”陶眠欣然颔首答应,又微笑着望向元鹤,拱拱手,算作道别。元鹤一怔,又明白过来。只把他们当作人间普通的一对眷侣,与他们道别。这段小小的插曲被夏之卿错过。他去那边提了一壶杏花酿,兴致冲冲赶回来时,发现自家表哥呆呆地望着前方人群涌动处。夏之卿顺着对方的视线瞧去,只看见黑的脑袋和花花绿绿的春衫,什么都看不见。“表兄,瞧什么好玩的呢?给我也看看!”夏之卿的声音唤回了元鹤漫游的神思,他收回目光,笑嗔了表弟一句,说他爱凑热闹,什么都想看看。“嘿,这不是好不容易发现表兄有好奇之物么?你都好奇的,那必然是极其不可思议的。”这话倒是大实话,不掺半点假。元鹤是个对什么都淡淡的人。他看似温文尔雅,对谁都好,实则谁都走不进他的心里。他和其他人之间永远隔着一池湖水,他撑船在湖心,没有靠岸的打算,也不愿停留,谁都不能搭上他的船。就连和他有婚约的三公主连襄,也是如此。连襄说,鹤郎是一块被绸缎包裹着的寒冰,即使拥有柔软的外表,靠近他后,却仍要做好被他潜藏的冰冷刺痛的准备。夏之卿不止一次听三公主如此抱怨,他暗自和元鹤提过几回,元鹤每每都毫无自觉,甚至笑着说,襄儿这般误解他,他都要为自己抱屈了。这时夏之卿就要批评他,说你瞧瞧,现在你还能笑出来,就说明你完全没把这当回事,根本不走心。元鹤自认口才不如他,每每要告饶。夏之卿谴责了表兄,又索然无味。按照元鹤的性格,他可能连自己的这番“义愤填膺”,都不放在心里。“什么才能让你魂牵梦萦、无法割舍啊,元鹤表兄。”夏之卿曾这样感慨道。而现在,元鹤好不容易有了感兴趣的,夏之卿这好事者当然要仔细瞧瞧,是什么能让面热心冷铁石心肠的元少爷施舍一点关注。元鹤见他实在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只好简单地解释一句。“只是碰巧遇见了一对很般配的璧人罢了,不是什么稀奇事。”“噢?长得好看吗?”“嗯,很登对。”能从元鹤这里得到认可,那可真是更新鲜了。夏之卿愈发好奇。“真可惜,要是我适才脚步快些,就能见到他们了。”他脸上的惋惜不加掩饰。元鹤手中的折扇轻敲两下他的额头。“别总是低头走路。将来要做大将军的人,要始终昂起头,目视前方,看着你的敌人。”夏之卿伸出两根手指,扒住自己的上下眼皮。“那完蛋了,现在我眼里只有元鹤表兄。表兄是我的敌人么?”元鹤被他逗笑,收回折扇,在自己的掌心轻击。“走吧,不是你嚷着叫着非要参加晚上的迎花姑么?现在又提了一壶酒……你也不是不清楚自己的酒量深浅。一杯下去,明早我们还能准时从花都启程么?”“嘁,小看我。既然表兄你都这么说了,那咱兄弟两个今晚可得比量比量。”“不和你比。如此良辰美夜,面对一杯倒的你有什么意思。”“哪里一杯倒?哪里一杯倒!怎么也得一杯,再多半杯吧!”夏之卿嗓门大,在元鹤身后嚷嚷。后者微笑着捂住自己的耳朵,姑且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两人的身影也隐没在欢闹的行人之中。春风飞到,宝钗楼上。一片笙箫,琉璃光射。那时的良辰与佳人,而后竟再也无处寻觅。灯熄后,尽显荒凉。迎花姑的夜晚过去后,陶眠便踏上了返程的路。“我该回山了,阿九,”陶眠在城门口与阿九作别,“我就在山中,无事你可以常来坐坐。”阿九点头,依依惜别,有点舍不得他。“平时不觉得,但和好友相聚又散,总叫人平添几分寂寥。”
大蛇缩在陶眠圈起的手臂间,一动不动,像个黑色的包袱。听见阿九此言,它的蛇身微微蠕动,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辉。“阿九,别寂寞。我以后会常来探望你。”陶眠信誓旦旦,阿九却扑哧笑了。“罢了,等陶郎过来,还不如叫我过去。”她对陶眠山里蹲的习性相当清楚。离别时的愁绪冲散些许,陶眠也能放心离开。他乘坐着马车,大蛇在手边蜷缩成盘,安逸地打瞌睡。陶眠也阖上眼,浅浅假寐。他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怪异的梦境陶眠梦见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地方。四周昏暗,晦暗的红色弥漫着,仿若轻纱摇曳。在他面前,是悬在空中的长长楼阶。这台阶全部用人骨和兽骨做成,没有阑干,也不见任何支撑。只是摇摇欲坠地盘旋向上,惨白的螺旋。不知伸得多高。陶眠向后踩了一步,妄图去目测那“天梯”的高度。但他听见清脆的一声响,低头,迈出去的右脚踩在台阶的边缘,恰好在一只断掌之上。瞧那断裂的切口,该是他不小心踩碎的。而在他所站的台阶之下,是万丈深渊。那截碎裂的手掌已然坠落,连回声都没半点。不敢想人如果掉下去,会是怎样的惨状。陶眠心中不怯,却觉得此地诡异至极。这地方充斥着一股和他的灵力相冲的气息,他格格不入,一点都不想多待。然而有什么事秤砣似的坠在他的脚踝,逼得他不得不在此停留。他试着向上迈一步。台阶摇晃不止,每走一步都要谨慎思量。陶眠试着调用自身灵力,却发现,在这个鬼地方,灵力根本没法自如地用。这下可有点糟。他定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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