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瑟轻轻向着卧床的边缘走去。他已经尽量不使自己发出动静了,可温莎公馆的床垫过于柔软,这一举动还是让它们稍稍陷下去了一块。连带着其下的弹簧也“吱呀”地轻响了一声。搭在床沿边那双苍劲有力的大手动了动,吸引了尤瑟的注意。他有些懊恼自己来的可真不是时候,陆寻貌似正要休息,却被自己吵醒了。但他只是想来看一眼陆寻。见床上的人微微睁开了眼睛,尤瑟忙问到:“你怎么样了?”“没事,不用担心我。”陆寻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臂遮住了眼睛,想挡一挡窗缝里溜进来的刺目光线。然而宽松的睡袍衣袖,却随着他这个动作滑落了下去。小臂上成片成片的红疹瞬间暴露无遗,使他先前说的那句话立马变得不太具有说服力。陆寻没想到这个动作会导致这样的后果,下一刻就把手臂收回了被褥里。这么严重的过敏症状,尤瑟还是第一次见。想了很久,他都没有想到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好。身体又缓缓地泛上了一阵乏力,让他忍不住倒在了被子上。和先前那次一样,陆寻一过敏就会发烧。夏季的被褥很薄,他能够感受到陆寻炽热的体温正在不断传来。也许因为他们很少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尤瑟感觉身下那人在他做出这个举动后,身体慢慢变得僵硬了。可尤瑟的四肢仍然累得发软,所以他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待了一会儿。直到陆续开口问到:“那你呢,还好吗?”胸腔的震动隔着单薄的被子传来,尤瑟恹恹地抬起了一半的头,说:“我也不太好。”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昏迷之前答应过陆寻,要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和他讲述一遍。尤瑟挑了重点,讲自己是怎么找到阿伦的,是怎么救下他的,又是怎么吐出气泡的。这一长串话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有些吃力,尤瑟偷偷喘了两口气。而后听见陆寻说到:“你很勇敢。”尤瑟一直将下巴搁在陆寻的胸膛上,听到这里,他下意识弯了弯唇角,露出了一个微笑。不知为何,这句话让尤瑟的内心有些雀跃。但他却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咚咚”地狂跳起来,而是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频率。于是说道:“陆寻,为什么你的心跳,跳得好快啊。”“嗯?”
决心陆寻总觉着最近的尤瑟有些奇怪。他时常会拿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自己,被唤回神时,表情也十分慌乱。他的心思变得很难读懂了。因为这种眼神,陆寻在人类身上也很少见过。也不知道尤瑟是从哪里学的,或者是他无师自通的也很有可能。也许是那晚与尤瑟皮肤接触的时间太久、面积太大,这次的过敏病状来势汹汹,持续了很长一段的时间。回想起那日的经历,陆寻还有些后怕他还记得,当时刚在海底望见昏迷的小人鱼时,自己的心脏是如何地猛然一缩。将尤瑟救上岸后,更是发觉怀中那人只剩下了微不可闻的鼻息。想象中路星泽溺亡的画面再一次翻涌而出,砸在陆寻的五脏六腑上,几乎顷刻之间就能把他变得溃不成军。然而德洛丽丝与亨利的对峙还没有结束,事发地不远处仍旧有巡逻队的人。比起带尤瑟离开这片他出生和长大的海洋,向敌人暴露小人鱼的真实身份显然更加危险。陆寻冷静下来,至少尤瑟现在还有生还的希望。他试了许多种急救方式,终于感受到尤瑟的身体状态复苏了一些,只不过人还是昏迷不醒着。在此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陆寻望着远处的天空从萧瑟的灰变成了绝望的黑,一颗心也在渐渐下坠。“陆寻,你在想什么?”一道清澈的嗓音唤回了他的思绪,陆寻抬眼看去。在温莎公馆借住的这些日子里,尤瑟原本偏向小麦色的肌肤,被长期的室内生活养得更白了一些。他又将那头金发完全理成了一般人类少年的模样,蓬松而又微卷地包裹着后脑勺与耳尖。整个人都显得乖顺了许多,当然地,也更像路星泽了许多。“没想什么。”陆寻忍不住微微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他。回想起那日的惊心动魄,恍然间还是历历在目。陆寻无法忽视自己对于小人鱼的焦急,但他已经有些分不清了,自己那时到底是因为对路星泽的遗憾多一点,还是因为对尤瑟的担忧本身多一点。好在上天本就对小人鱼存有偏心,躺了一天两夜后,尤瑟已然恢复了原先活蹦乱跳的状态。阿伦当时也被他保护得很好,只是受到了惊吓,身体并无大碍,昏迷小半天就醒过来了。反倒是陆寻,意外成了这场闹剧中最大的受害者。挂了两天水后又在床上躺了整天,他的身体状况才终于有所好转。大多数时间里尤瑟都会像现在这般陪在他的身边。李蓝安确实教过他不少医护知识,不管是换吊瓶还是提醒他吃药,许多事情都做得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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