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走?”陆寻有些失去耐心地问到。一个下午过去了,陆寻已经回房间休息了一觉出来,却看见路星泽仍然坐在他的原处几乎没有移动过。只是方才远远看过去时,他的脸上似乎还带了几分沉思,这会儿被自己打断后才收敛了起来。再此看向陆寻的时候,他已经重新换上了自己惯常那副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外面下雨了,我没带伞。”路星泽说到。陆寻看向窗外,入夜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虽然看不清雨丝的路径,但打在玻璃上的点滴,还是向旁观者昭示了这场阵雨的淋漓。一时间里,他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走下二层敲响了汪越在一楼的房间门。作为自己的特助,陆寻常去的别墅里都会特地给他留一间屋子。“给他找一把雨伞吧。”客房门打开后,陆寻对着汪越说到。却见他好似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头顶呆呆地冒出了一个问号。汪越:?陆寻:?迎着老板探究的目光,汪越最终还是说了一句:“别墅里只放了一把雨伞。”听完这句话,陆寻有些无奈地垂着眼睛转过了头。路星泽仍然坐在自己的原处,只不过从方才开始,他便一直拿眼神在偷偷地瞄着他们。此时措不及防与自己对上目光,他眼中还有些落寞的暗光没来得及全部收起。心口处的位置似乎被扎了一下,但陆寻面上依旧是看不出来太多真实情绪的平静如水。窗外的暴雨还未停。碰巧这时一阵门铃闯入雨声,才终于打破了屋内这阵有些难以言喻的气氛。来人是金浪的侍应生,陆寻方才叫过餐,没想到这会儿他们便已经着人送过来了。陆寻从侍应生手中接过餐盒,临到对方转身要走前,又忽然叫住了他。“等等。”说着,陆寻转身看向了自己屋内的那人,“劳烦您在这里稍等片刻,等下帮我把他送回去吧。”酒店今夜送来的晚餐是整盒摆放完美的寿司定食,总共有三人份。虽说精致如斯,但盛放在餐盒正中那些卷出花的三文鱼刺身,还是让陆寻没忍住皱了下眉头。此时有外人在场,他不太想将自己的过敏症状表现出来,便向坐在自己右手侧的汪越,递了一个示意的眼神过去。汪越倒是接受到信号了,陆寻看得清晰。只因为他的表情即刻出现了很短一瞬的卡顿,让陆寻直觉他的程序又出现了什么运行错误。好在这回汪越回神得也很快。他以拳抵唇轻咳两声,道:“感觉今天胃口还不错,陆总,您能不能……”
话才说到一半,汪越便愣愣地看着路星泽伸长的筷子,已经将老板餐盒中的整朵三文鱼花给夹走了。他只得把剩下那一部分话咽着,狠狠地吞了下去。路星泽神情无辜地抬头看向他,声音也是无辜的:“怎么了小汪,你刚才说什么?”“没什么,突然感觉我其实不是很饿。”汪越平静到。“好哦。”说着,路星泽又将自己盘中的一只和牛手握夹了回去,“陆寻,我比较喜欢吃三文鱼,跟你交换一下可以吗?”从方才开始陆寻便一直在注意着他的举动,此番却没有接话,只是从那人头顶的发旋上缓缓移开了眼睛。淡淡道:“吃饭吧。”一顿好好的晚餐被他们吃得气氛诡异。汪越本就是个成精的闷葫芦,自从刚才那个小插曲过后更是全然没了声音,只一门心思埋头苦吃着他的晚饭。路星泽看上去倒是个左右逢源的性子,只不过大约碍于不远处还有个侍应生在场,这会儿也收敛了不少。陆寻乐得清闲,便也没有挑起任何话题。餐桌上沉默了许久,直至一场晚饭过去,就连窗外的雨声好似都小了不少。侍应生带来的那把伞伞檐很大,足以遮挡住两个人。此番雨势缩减后,更是没有了留给路星泽的借口。好不容易能把人送走,陆寻特地站在了别墅门口打算尽点最后的礼数。隔着朦朦胧胧的雨幕,路星泽的背影渐行渐远。穿过别墅外围的小型庭院,差不多就要走出大门了。从方才起便站在陆寻身侧的汪越,忽然之间开了口,声音中听不太出感情地问到:“陆总,您和陆先生吵架了吗?”汪越极少数时间里会与自己谈论私人话题,听闻这话,陆寻有些微妙地意外。他摇了摇头,本想说到“我与他本来就没有太大关系”。然而下一刻,他却措不及防地被拥入了一个略带着水汽的怀抱里。世界之外阵雨淋漓。是路星泽抛弃庇护着自己的那把雨伞,突然转身跑回到了他的身边。一道熟悉的嗓音自耳畔传来,伴随着远处岸边四起的潮声,仿佛来自海洋深处的嗡鸣。路星泽声音轻轻地说到:“晚安陆寻,我们明天见。” 低烧这一觉,陆寻睡得很沉。荒岛、小镇、枪声……梦境中仍在不断重演着过往的一切。直到睁开眼睛望见满目的昏暗时,陆寻都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他往床头柜的方向摸到了自己的手机,见屏幕正中年份最开头的数字仍是“20”,陆寻抬起一只手臂遮住眼睛,不觉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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