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盛一惊,却扯了伤口,疼得嘶叫一声。顾濯手扶着刀柄,忽然抽出刀。一瞬间,血溅当场。陈盛倒下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顾濯淡淡将刀收回鞘中,转身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谢熠秋,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扯了下来,披在了那人身上。谢熠秋一身素衣沾染了血色,手上也皆是那脏污之物,顾濯便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握着他的手给他擦拭。“何必脏了自己的手。”谢熠秋垂眸,“顾大人又何必脏了自己的帕子。”顾濯给他细细擦拭完,抬头道:“你在我这里杀人,还不许我置喙?”“这不是你杀的吗?”谢熠秋抬眼,“我只是吓吓他。”顾濯叹了一声,“我只怕他咬着你。”顾濯披着凌乱的夜星进了屋, 提着装着热乎吃食的食盒,将东西搁下,看了一眼正在洗手的谢熠秋。“一身的血腥气, 能洗得掉吗?”谢熠秋的手在水里泡着,“洗不掉了,那便脏着罢。”谢熠秋没亲手杀过人,从前他为皇帝, 只需一声令下,随便让谁死,犹如碾死一只蚂蚁, 而如今却双手沾满了鲜血。“只洗手自然是洗不干净。”顾濯拿了件干净衣裳丢过去, “你要洗掉你一身的脏垢才行。”顾濯命人送来了热水, 房门紧紧闭着, 满屋子的热气氤氲飘渺。谢熠秋对顾濯似乎没有一丁点的防备,宽衣进了浴桶里, 道:“我今日杀了你的人, 怕是已经给你惹麻烦了吧。”顾濯倚在座上, “他私通外敌, 勾结奸佞, 早就该死了。”“不将他交予朝廷, 私下审问,李南淮会找你的麻烦。”“我本就打算私下审问, 谁知你先我一步。”顾濯眸中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情绪,淡然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你假死离京, 定然不只是为了联合舜秦王谋反。若只是为了谋反, 你为何要从皇帝之位上下来呢?那岂不是多此一举。”谢熠秋转头看了一眼顾濯, “皇帝之位是个禁锢,若我是皇帝,我永远也不会听到陈盛方才说的那一番话。”“所以你是故意将自己的位置给了李南淮。”顾濯起了身,似是看透了一切,悠然地靠近过去,“方才陈盛说当年你送往青甘的军队来了楯州,而军械去了通州。通州如今可是李南淮的从龙功臣,其姻亲是当朝首辅,你如今知道了通州所做的一切,你能做什么?”
“他虽是从龙功臣,却也抵不住缺粮的困境。你如今断了楯州运往通州的粮食,定然是有办法拿住他的,不是吗?”谢熠秋淡然道。顾濯轻笑一声,伸手勾起他一缕潮湿的发丝,“你是要依附于我?”“反正你早就不想再追随李南淮了,你拿走了裴氏的所有产业,如今又要一步步地拿住受过楯州好处的那些人,不就是想一手遮天吗?”“不过,我有没有本事拿下通州的兵,还是要看你啊。我不能白帮你。”谢熠秋起了身,接过顾濯递过来的衣裳。他身子瘦,顾濯的衣裳宽松,披在身上就如裹了个麻袋。顾濯给他准备了吃食,谢熠秋怕是没见过今夜那副场景,心里有点不安,只食用了一点。顾濯道:“你莫不是被陈盛那副模样惊着了。”“有点骇人了。”顾濯淡淡一笑,“这种场面我可见过不少,也做过不少,你见着我,可觉得骇人?”谢熠秋瞥了一眼他,“不一样,你是提刀的,他是被杀的。眼珠子瞪到快掉出来的不是你,肠子顺着刀口流出来也不是你。”“那你愿意见我这样吗?”顾濯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习惯了这样刀尖舐血的日子,他忽然这样问。“我自然是不愿。”谢熠秋湿着头发,眉目低垂。顾濯伸手撩开那湿发,指尖碰到他的耳垂,“那你还要我为你做事?楯州容易解决,是因为楯州的州丞是个蠢蛋,可通州手里握着的是实打实的军队和军械。”“是了,你我怕是都活不过明天。”谢熠秋微微歪头,不自觉蹭上顾濯的手。顾濯明明本就是要去通州招兵买马,可他偏要多说这么一句吓唬他,要他知道自己也非神人,也会遭遇不测,却没想到谢熠秋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说的还这么惹人心疼。他真是又被谢熠秋蛊惑了。“你最好是给我活着。”顾濯手往下滑,滑到那人的脖颈上,另一只手也瞬时箍住了谢熠秋的腰。“这么瘦,这几个月真是受苦了。”“这几个月没得吃,最好的一顿就是与你和舜秦王那次。”顾濯眸色浑浊,谢熠秋的这番话似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像是料定了顾濯会心生怜意,顾濯也心知肚明,道:“你是在同我卖俏?当真不是做帝王的料子。”“就当我是在卖俏吧。”这话说的顾濯心里忽然热了起来,两人自当初中秋一别,便全然换了模样,像是演完了一场你侬我侬的戏码,戏演完了,便成了仇敌,见了面也狠心到要挖他眼珠子的仇敌。或许是现在的顾濯占据上风,他不怕谢熠秋再怎么利用他。他眼里生出了一股热浪,二话不说便将手一勾,把人整个拖到塌上。谢熠秋来不及拉紧衣裳,那宽松的衣衫便顺着肩滑了下来,他伸手欲将衣裳拉上来,谁知顾濯的手按着他的手不让他动。“别扯了,扯坏了你明天就要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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