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有本事把粮食拿出来,你有本是把我拿出来。”谢熠秋眸中带着几分淡然,“到时候,藏匿粮食是一条,藏匿废帝又是一条。你这濮州当真是不怕死。”“我买的粮食,何谓藏匿?我将废帝送去帝京,何尝不是大功一件?”“功?”谢熠秋捏着手里的棋子,看着棋盘,久久没有落下。“只怕你来不及受这份功。”要挟嘛,谢熠秋从未败于要挟。对弈之术,他受于帝师。城中各处的粮铺皆大开着门,将米摆了出来。门口挂着牌子,“一两白银,两石三斗”。城中百姓瞬间炸了锅,他们从未见过这样低的米价格,拖家带口地堵在店门前。这价格比张文阳以往的卖价低了不下十成,且好几家的粮铺皆是这样的价格,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城内好几条道路瞬间被堵得水泄不通。如今正在卖粮的人乍一看是濮州人,但若是细听口音却又好似是楯州人,且不像普通商户,倒像是兵。这事情不多时便传到了张府,下人急忙奔到会客厅内,却见张阴正和那京官饮酒,这时候若要说怕是就惹麻烦了,可若是不说,整个城就要挤炸了。下人一咬牙,跑到张阴耳边说明了情况,张阴瞬间没握住酒杯,撒了一桌子。那一刻他便知道他定然是被人耍了,这绝对不是张文阳卖的,张文阳有脑子,不会挑今日,更不会卖的那么便宜。他强颜欢笑,悄悄派府兵出去,今日定要将这些铺子都关了。那京官似乎也知晓出了事情,但是张阴却笑笑,道:“府中进了贼,大人,咱们继续喝。”随后又来了下人,但似乎是这京官的人,他带的人不少,一时间也没认出来是不是找自己,却只见那人也悄悄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他瞬间冷静下来,给了身边人一个眼色,将人派了出去。张文阳不知外面情况,等了许久,见身边的心腹急忙进来,面色不好。谢熠秋端着茶静静看着棋盘,丝毫不在意面前这主仆二人悄悄说话。只见张文阳瞬间瞪大了眼睛,盯着谢熠秋,“一两白银,两石三斗!”“可是卖贵了?”谢熠秋虽带着笑意,眼神却是阴狠的。张文阳喘着粗气,这哪里是贵?这是便宜到要他命了!“你把整个街道都堵了,定然是要那京官不空手而归?!”谢熠秋道:“你要粮食不是为了你的百姓吗?我替你卖,便不麻烦你了。”这句话把张文阳气得额上爆了青筋,一拍桌子,只见屋内瞬间冲进来许多拿着刀的府兵将谢熠秋团团围住。
谢熠秋喝完了最后一口茶,淡淡搁下一颗棋子,抬眼道:“这一局,你输了。”谢熠秋起了身, “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朝廷这次派来的人不少吧。”确实不少,张府除了自家的府兵, 如今里里外外都是人,唯独这院子只有张文阳的人。张文阳气得牙痒痒,只能将谢熠秋锁在了屋中,派人严防死守, 随后急忙出了门。街道上果然已经是水泄不通了,如今的粮价对于百姓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了,所以他们争先恐后, 生怕这场恩惠没了。卖粮食那人被挤得爬上了桌子, 高声吆喝, “这是我们家公子专门从外面买来的粮食, 低价卖给父老乡亲们!千万不要急,人人都有份!”他们知道城中有张公子, 却持怀疑态度, 问:“你们家公子是谁!”那人笑着应道:“自然是州丞之子张公子!”街上的人逐渐安静下来, “以这种价格出售, 这怕不是贱米?!不能给人吃的吧!”“怎么会是不给人吃的呢?这可都是上等的米!曾用作军粮的!”军粮?!百姓忽然沸腾起来, 心想这张公子怕不是被鬼神附体了, 这粮价实在是不算高,就算是买回去不能吃, 用来喂鸡都是划算的。京官今日没喝多少酒,他知道喝酒误事, 便起身托词说今日天色晚了, 该回客栈休息了, 却被张阴拦着奉承了许久。但他并不耽于这份奉承, 拱手离开了,张府的府兵见他带的人不少,都不敢动。张阴急得焦头烂额,只盼此时街上的人已经清理干净。但那副百姓争抢粮食之景却瞬间叫那京官惊住了,说濮州没粮食,他却今日在街上大肆贩卖,说有粮食,他却生生叫百姓饿成这副如狼似虎的模样。这京官想起方才酒桌上来跟他说话那人。那是一句“陛下派大人巡查多年前军粮丢失一案,大人莫耽搁。”此时帝京甚是缺粮,李南淮派他来的时候也只说查粮收粮,并未说其他的。难不成这其中竟还有这么一层意思?他知道,当年受忠帝确实往青甘运了一批军粮,但是却半半路消失了。李南淮身为当初的青甘世子,定是一直记着的。若他在濮州把当年的案件查个水落石出,回到帝京定然是仕途无忧了。不管方才来传信的是谁,对他都是无害的。方才他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说城中的那些粮食铺子全都在卖粮食,且都是张家的,价格极其低廉,好似恨不得赶紧卖掉。这京官是来查粮食的,他进城前没事先告知张阴,来的很突然,而张阴方才又拦着他不让他出去。张阴今日急迫地想要卖掉粮食,太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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