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飘忱讷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两个小丫头,进入角色很快,主家闲聊她们不听,见姑娘屋里桌上堆满了东西,已经开始帮忙归置整理。满月晃眼睛,见那是药材和糕点,堆得小山一样。“敛允兄送来的?”他顺势换了个八卦话题。孟飘忱称是,无奈笑道:“我哪里用得到这么多东西。”满月心道:狄仓灵一直没露面吗?对方毕竟是个大姑娘,又伤了,他照应几句,便得告辞。“公子且慢,”孟飘忱叫他,略显出迟疑,“玉娘娘的伤……那断骨再续的蛊虫在娘娘身体里格外适应,我总觉得这不对劲,可细节我还没查出来……”满月脑子里似乎有个什么影儿闪过去,摩挲着腕子上的流影香珠子沉默不语。珠子被他掌心的温度擦得热,味道又浓郁起来。他将与萧玉相识至今的场景一一回顾,突然一拍巴掌:“她……好像曾经用秘术经年累月地改变容貌。”孟飘忱皱了眉。满月刚要再说什么,姑娘一抬手,气场都变了:“容我想想。”说完直接不理人了。满月闭嘴,等了片刻,见她专注,向两个小丫头比个手势,悄悄告辞了。出门时,夕阳还留下星点残影,与皓月争辉。红晕合着石灯笼的火光,把巷子口来人的影子抻得好长。那人穿着官服,步履生风、行色匆匆,手上提着大包小包,身后也跟着两个小丫头。他走得太快了,俩小丫头跟不上,只得小跑追着。“敛允兄,上货来了?”满月笑道。木易维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满月打趣他呢,笑得有点腼腆:“她……好像是用不了这么多,但备下总好过要到短儿。”满月看他手里——药材、蛋肉、米面蔬菜、甚至还有锅碗……纪大人捏着眉心,实在不知道该说这人什么好,索性目光一扬:“你看,斜对门的院子是空的,不如租下来,万一姑娘有个马高镫短,敛允兄好及时出现。”木易维肉眼可见地心动了,只是还抹不开面:“这……目的也太明显了吧。”“啧。”你现在这副模样,就不明显吗?他恨铁不成钢:“谁让你放炮昭告天下了?再说了,喜欢她,对她好,为何要藏着掖着,难不成你想让人家姑娘倒过来追你不成?”木易维忙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只不过……”“我看她和狄仓灵似乎是……有什么不对。”
满月扪心自问,确实是正儿八经地帮木易维挖墙脚了。“狄二公子……”木易维沉吟,“她心里还是惦记着的,昨夜她伤重,总是神情恍惚地往门口看,看着看着就哭了……”满月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不肯离开这小院,是在等狄仓灵来看她么?“行了,”他拍木易维肩头,“这事儿跟搬家一个道理,心里让谁住久了,扫地出门时总要多费点时间的。”木易维即刻听了什么至理名言似的,眼里冒光看着自家大人。满月给他看得不自在,笑道:“看你的孟姑娘去。”说罢,作高人之姿,飘远了。纪大人姻缘庙的活计做得雷厉风行,回府就着人帮木易维把租院子的事儿办了。司慎言没回来,满月吃得简单。饭后一闲下来,腰酸腿疼就开始给他提醒儿——被人嚼舌根子的茬儿,就这么算了?哼!满月把脸上红纹遮住,趁夜出门,去寻中书令黄大人的小姑爷。纪大人入人家私宅,如逛园子,溜达一圈,见书房里有个小童收拾打扫,便从怀里摸出帕子蒙在脸上,胡乱摸出块腰牌往人家面前一晃,沉声道:“内卫秘使,找你家大人,他人呢?”那小童没经过这等事儿,见腰牌与自家主子的很像,一下就被大瞎话唬住了,立刻答道:“大人……出门了,约了刚公公,有要务。”“枢密院的刚公公吗?”小童更深信不疑了,赶快又点头。满月把他放了,离开之前看那小童一眼,小童立刻表示:小的什么都不会说的。纪满月冲他挑了个大指:上道儿。枢密院副使一文一宦,文是沈抒,宦就是刚公公。满月早就私下查过他,知道这人明面儿上一套宅子简朴得堪称寒酸,实际在城东有一间豪府,只不过没挂他名儿。到地儿,见宅子还灯火通明。满月上房揭瓦能耐娴熟,房顶开洞,往里看——屋里是个女子陪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男人中衣上的纹绣,是卫镇抚的样式。他相貌乍看算得上英武,可惜已有五分醉意,酒相上脸,脸红脖子粗。男人端杯在对面女子杯上一磕:“这事儿你找我,真的没什么用的,我那岳父……咳!”话没说完,把酒干了。女子又给他满上一杯:“我现在停职闲居,其实皇上是要把我留给纪满月立威用,那姓纪的小白脸最近风头太盛……你若也不帮我,我说不定真没几天好活啦。”她嗓音嘶哑,二人谈话内容也诡异。满月在房上调整角度,看那女子的面貌——妆很浓,轮廓也豪放,很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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