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无力地躺在床上,捂着被子。她的意识还清醒着,心脏也怦怦跳着,只是感觉两条腿酸软。余姚正在捡地上的衣服,一条一条放在床边。他的衣服已经全回到身上了,只有脸上混乱的口红痕迹能提醒春枝,刚刚自己和他再一次发生了什么。余姚看了眼春枝,欲言又止。春枝怀疑他是又想提负责之类的事。虽然余姚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但是余姚总是比别的孩子身上多两分成熟的气息。就像十二岁的时候,别的孩子还在为了看电视和父母斗智斗勇,而余姚已经会安静地进房写作业了。春枝想起自己出门前还答应了春韫不能夜不归宿,这下还得想想该怎么回家。春枝探头看了眼时钟,快十二点了。要是在这儿洗了澡回家就太明显了。春枝一面想,一面坐起来穿衣服。余姚见她穿衣服,立刻转过身去。春枝不管余姚,穿好了就直奔卫生间:“我用一下卫生间。”等春枝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跟她在酒吧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了。除了身上的衣服都黏着难受。春枝去提转角上的包的时候,余姚走到了她的身后:“我送你回去吧。”春枝回头看了眼余姚,他现在看起来也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了:“我开了车,也要回家。”两个人一左一右走在小巷里,慢慢悠悠,仿佛都在等对方开口说话。“我以为你喜欢程逸文。”余姚低声道。“我不喜欢程逸文。”春枝反驳得很快,“也不喜欢你。”余姚的脚步停住了。“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也许我是还没彻底长大,也不清楚自己喜欢谁吧。总之,我感觉你们都是一样的。”“我们?”余姚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你,程逸文,还有卢元。”春枝决定把一切都合盘托出,“我觉得,我们应该是兄弟姐妹,而不是爱人或情人。”余姚的面容和身形都隐在阴影里。
“我可以跟你们做爱,因为那让我觉得很愉悦。”春枝低声解释,“所以我不需要你的负责。因为我对我自己负责。”沉默在小巷中蔓延开来,像无色的烟、无声的言语。过了良久,余姚才出声:“走吧。”坐着余姚的车,大院很快就到了。春枝下了车,绕过去跟余姚告别:“余姚哥,我先上去了。快十二点半了。”余姚点点头:“好,晚安。”春枝有些俏皮地回头朝余姚拜拜:“你也晚安,余姚哥。”话音未落,人已经跑没影了。余姚看着大院那扇铁门,手撑着额角,坐在驾驶座上深深地叹了口气。余姚提了公文包上楼,刚开了门进屋,就被灯光晃了眼。原来是姚璟一个人在客厅打了盏小灯开夜车。她躬着背,几乎是趴在茶几上在画图纸。看着姚璟这不舒服的姿势,余姚也跟着不舒服了起来:“怎么在这儿工作?”“单位有点活,明天早上就要交了,今天得赶出来。我也快了,在收尾了。”姚璟只抬头看了一眼余姚,又低下头去画了两条线。“怎么不在房间做?”余姚心下突然有了点火气。“你爸睡了,嫌灯光太亮。”姚璟放下笔,走过去示意余姚把外套脱了,然后挂到衣架上去,“没事,你也累了,快去睡吧。”“那就让他别睡了。”余姚还准备说什么,却听见姚璟伸手点了点他脖子上处。余姚想起春枝在他脖子上好像落下过一个吻,而她的唇依旧红艳艳的……但是姚璟并没有说什么,又回到茶几前画图纸了。看着姚璟,余姚心里就有一种哀伤的感觉,这比他喜欢的女孩子不喜欢自己更加绵长而深重。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依旧是没有深入的交流,没有一丝丝谦让,甚至不愿给对方零星一点的包容。他们就这样,各有芥蒂,却假装着真正的夫妻。即便,那个真正携带着芥蒂的孩子已经二十四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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