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惊秋看着五人命案的卷宗:“天黑之前,将这六人的生平全都送到福安客舍。”灯火初上,屋内的烛火来回摇摆,夏惊t秋坐立不安,楼板被他踩得吱哇作响。去还是不去?他瞥了一眼案几上的卷宗,坐在正对大门的蒲团上发愁。“对,死都不求她!”“可是,我一人能成吗?”“怎么不行!夏惊秋你好歹也是三岁识千字,十岁拜入国子监的天才。”“可这验尸,也是门学问,你个半吊子见过几具尸首?都是十年前的旧案了,尸首早就成了白骨……从何查起?”夏惊秋自言自语,咬着指甲,心中反复拉扯。“不就是当只黄耳嘛。大丈夫能屈能伸,服个软又如何!”说干就干,夏惊秋起身,大步流星,跨至对门。他扯平了衣襟与袖口,抬手轻击门框。一连叩了三次,无人回应。“那个……我听客舍掌柜说,康城县盛产蜜瓜,你要不要试试?”门内依旧无人回应。“前几日是我……讲话太冲。”夏惊秋话含在嘴里,“你,就,你就别生气了。”他又敲了三次,附耳上前:“娄简?”唰地一声,木门朝着两侧移去。提着木桶的小厮拱手道:“郎君安好?”“这屋两人呢?”“回郎君的话,里头两位郎君今日过了晌午便退了房,去别家住店了。”夏惊秋攥紧了拳头,巴不得将“娄简”二字拆开。 小狗“又是不告而别,我是瘟神吗?她就这么不待见我?”夏惊秋抱着枕头盘腿坐在榻上,“你说,她什么意思?”“店家说的那家客舍离咱们也不远。出门朝东转个弯就到了。要不,咱们去那儿落脚?”金宝在一旁安慰。“你瞧不出吗,她是躲着我呢。”金宝挪着双臀上前,郑重其事地说:“秋哥儿,我有个法子,能知道娄娘子是什么意思。”夏惊秋眉毛微彼,将信将疑。柳絮落下,人间生了一层绒毛,暖风拢来,惹得人鼻尖泛痒。“跑了一整日,连个人影都没看到。”许一旬晃荡着手上画着半截狼面纹样的绢布,“阿简,你可知画这纹样的人年龄几许、身量多少?容貌又是如何?”
娄简摇了摇头:“除了这块绢布,我什么都不知道。”“咱们这兵器铺、古玩铺、还有铁匠铺子、卖字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东方前辈会不会弄错了。这纹样从头至尾都未曾在康城县出现过?”“十数年过去了,想要找到这纹样的线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来,这纹样到底什么来头?”许一旬停下了脚步,举着绢帛摆在灯火下,“看似,不像你们中原的物件。”“出来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许一旬立刻捂住了嘴:“不问,不问。”娄简答应带他来康城,这便是唯一的条件。许一旬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如咱们找夏惊秋,他不是日日吹嘘他那个千目阁嘛,说不定千目阁的人会有法子。”“若是能行得通,我为何还要跑这一趟。”“阿简,真是说曹cao曹cao到啊。”许一旬指着远处跑来的“小短腿”道。金宝跑得急赤白脸,肚子上的肥肉晃了两下:“娄娘子,你可让我好找,秋哥儿……哥儿,要跳湖!”二人瞧见夏惊秋的时候,他正爬在一颗斜依在湖边的歪脖子树上。双颊红若春桃,好看的眉眼眯成一条细线,被酒意浸染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左摇右晃。金宝指着夏惊秋的方向:“秋哥儿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吃起酒来便不带停的,我瞧见的时候,他就这样了。劝他两句,就……就说要跳湖。”娄简弯起指节蹭了蹭鼻尖:“阿旬,你去同金宝一起煮点解酒汤和姜茶,吃酒着了凉,容易得风寒。”“啊?”许一旬指着自己,“凭什么我去伺候他?”娄简朝他使了个眼色:“去。”许一旬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待到两人的影子消失在夜色里,娄简从湖边捡起一块石头砸向如镜一般的湖面。霎时,溅起的水花打在夏惊秋脸上。他像只扑棱蛾子,张开双臂勉强维持着平衡,晃了几下,最后挂在了树干上。娄简拍去手上的灰尘,冷笑道:“醒了?”夏惊秋又重新爬回树干上,被人拆穿把戏,他面子上挂不住,蹲在树上一动不动。“你想见我,直接来寻我便是。”“你,你,你怎么识破的?”“金宝护主,见你这番模样,断然不会离开你半步。即便是跳河,他也巴不得替你去跳。”夏惊秋小声嘀咕:“我就不该听金宝的话,演什么苦肉计。”金宝一早便去打听过了,娄简落脚的客舍只有一条街巷通往大街。他便想了个主意,让夏惊秋装作发酒疯,自己便去半路劫人。娄简眼尖,为了不容易被拆穿,夏惊秋扎扎实实灌下半壶酒去。“我年纪大了,睡得早,你若无事,我就回去了。”娄简态度冷淡。“你喜欢同许一旬说话,是因为许一旬听你的话?而我总与你拌嘴,你便生疏我?”夏惊秋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他从树上跳了下来,站在娄简面前,气得双颊鼓鼓。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