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禾奚只盯着空荡荡的句号盯了几秒,便把通讯器放一边,半干着头发拉起被子闭上了眼睛。如果能给禾奚第二次选择的机会,他那天晚上一定不会犯懒,一定会老老实实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再睡。可惜没有如果。早上一到时间,禾奚起床穿上校服随便咬了两口面包就坐上了车,靠在车座那会禾奚已经感到头昏乏力,但禾奚只以为是自己没睡好,想着去到教室再补补觉。等真正坐在教室里时,禾奚都没有什么意识了,胳膊趴在桌上脑袋向下一埋,彻底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他的身份太特殊,是学校每一个持股人都特别关照过的,所以进来上课的老师见他睡那么熟,也不敢下去把人叫醒。因为没人打扰,禾奚以这个姿势睡过了三节课,到午饭前最后一节体育课,他才被同桌犹犹豫豫戳了戳胳膊,侧过脸颊迷茫地“嗯?”一声。那同桌戳完禾奚就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又侧头看一眼刚才碰到禾奚的地方,略微咂舌那块皮肤的软度,他硬着头皮道:“禾奚,该上体育课了,等会要点名。”禾奚似乎反应了很久他话里的意思,半晌才点头说:“噢,谢谢。”班里的人三三两两结伴往外走,禾奚艰涩地用手撑在桌子上站起来,咳了两声,又晃晃脑袋,慢吞吞跟在几个男生后面。昨晚的大雨在凌晨停了,但天还很阴沉,仿佛被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哪怕是室外也极其昏暗,风吹哨子般时不时拂过树梢。cao场积水多,体育课改在室内上,好在这天课程不紧张,体育老师只让做了扩展运动就让所有人自由活动。室内满足不了还在青春期的学生,体育老师刚走,男生拉帮结派拿着几个篮球去了cao场,女生也相继出去聊天。禾奚没有出去,他觉得特别困,身体特别沉,连动一下都很吃力,找了个角落坐下抱住膝盖,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树叶上的水滴答滴答往下掉,cao场上的欢呼呐喊不知什么时候停止,几个男生互相勾着肩膀回到体育馆,彼此攀比着投篮准确率,站在门口一跳,纷纷起哄着把篮球扔回推车里。最后一个扔完的体委反手关门,拿体育老师给他的钥匙上了锁。……如果不是今天午训的裴黎要放器材回体育馆,恐怕睡死过去的禾奚要被关在这里整整一个中午。裴黎发现他时,他正坐在一个角落小脸通红地喘息着,下巴压在膝盖,整个人烧得连呼吸都是烫的,偏偏他自己一点也没有察觉。裴黎半蹲,蹙眉看着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禾奚,刚想伸手碰一下禾奚的额头。
体育馆门口传来球鞋碰擦地面的声响,几个高个子男生聚在门口叫裴黎:“裴哥,还没放好吗?再不快点走就挤不进食堂了,那帮饭桶能挤得很!”似乎是太吵,角落里的禾奚皱了一下眉。裴黎回头瞥了他们一眼,在那几个男生骤然噤声的眼神中动了动唇,“去拿杯热水过来,班主任还在办公室,告诉他有同学在发高烧。”几个男生终于看到裴黎面前烧得不省人事的禾奚,喉咙滚着后退两步,舔了舔干涩嘴巴,连点两下头后又傻兮兮问:“我们的班主任吗?”裴黎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谁的班主任都无所谓。”男生赶紧转身,边跑边道:“我马上去叫!”禾奚终于睡醒一觉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自然的金发,裴黎面色不明地蹲在他面前,手里握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水。在他身后还有好几个比裴黎稍矮一头的男生,估计是和裴黎一样的体育生,手腕和膝盖都戴着有一定磨损的护腕,此时眨着眼睛想看又不敢看地盯着他。禾奚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被包围着他的几人弄得呼吸不过来,刚舔一下唇,就见几个男生中间站着个顶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对方把通讯器放在耳边,隔着屏幕点头哈腰地介绍自己来意:“我是禾奚的班主任,禾奚联系人家长的电话写的是您的号码,所以我才打给您。”“是这样的,禾奚发烧了,您看有时间能不能来接他回家?”似乎又说了两句什么,对面已经丧失耐心挂了电话。班主任听着嘟嘟的忙音,面色不改地把通讯器放回到兜里,走到禾奚身边:“都不要围着他……哦?禾奚你醒了。”见禾奚懵懂点头,班主任抬手拍了拍前面一直蹲着观察禾奚的裴黎,“禾奚的家长一会就来接他,你先去我办公室拿张请假条。”裴黎望了一眼烧成小红番茄的禾奚,咬咬牙,将水杯放到禾奚脚边,站起身跑了出去。储应珣来得很快,几乎是刚挂电话没十分钟就驱车到了学校门口,班主任送禾奚出校门的时候,只见车边站着一名俊美高大的男人,穿着廓形贴身的西装,气场强大风雅,挑不出一丝毛病。这是禾奚的爸爸,或者是哥哥?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像……班主任碍于良好的职业素养,没让疑惑在脸上露出来,低头扶着禾奚走过去,还没开口说话,男人已经把禾奚接到了怀里,蹙眉道:“奚奚?”禾奚没说话,储应珣碰了一下他的额头,强忍着才没露出情绪,他握住禾奚肩膀把人小心翼翼放到价值不菲的车座上,关掉车门耐着性子和班主任点了一下头,面色阴沉地驱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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