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顾言的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极度的失望,愤怒,除了这些,还有轻视。顾言觉得可笑。他们的关系可笑,自己和对方一样可笑。“没有依仗,没有依靠,不能任性?那我算什么?”顾言的几声冷笑像是锋利的刀子,割在彼此的灵魂上,“你太可怕了庄念,这么多年,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从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庄念说了很多伤人的话,多到记不清,尖锐刻薄到自己都觉得恶心。他要不断的去触及顾言一退再退的底线,伤害他,折磨他,直到挥起刀刃让他再也不能靠近。那段时间他仿佛经历了一遭人间炼狱。庄念并不是疤痕体质,他是要做医生的人,却常常像个信徒一样在想,身体和灵魂是一样的,他的身体和心灵之所以没有在庄均泽的棍棒下留过伤疤,是因为有顾言在。所以在他真的挥起刀刃逼着顾言离开时,他腕上那几道不平整的疤再也没有消失过。“庄医生,庄医生。”庄念在诊室里被人推了推肩膀,回过神来面前的患者正愁眉苦脸的看着他,“医生,您不说话,我是没救了吗?”仿佛突然失去了一段记忆,庄念有些记不清那天顾言离开之后发生的事,甚至那之后连续几天的记忆都是模糊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办公室的,一个上午又都做了什么。庄念慌张的翻着面前的病理,助理接过来翻到最终结果那一页,凑到庄念耳边说,“庄医生,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你的手在发抖。”他近日来常常这样。庄念捏了捏眼角,从口袋里翻出几粒药吞下,坚持看完上午的最后一个病患,“对不起。”他和身边的助理坦白,“我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休息?那正好,我也需要休息。”康哲突然出现,倚在门上,双手抱着肩膀饶有兴致的看着庄念,唇边带着一大块青紫,“哥,请我吃饭吧。”亏欠总归不是一件好事,没有偿还之前总是会惦记。庄念让康哲等一等,他去了一趟院长办公室。把自身情况简要说明了之后,连院长也觉得他应该放个假调整一下心情。是对自己负责,更是对患者负责。他的本意是直接离职,左右距离他出国的日子也不到两个月时间。但院长却不愿意放人,让他坚持到最后一天,以后想回去,随时回去。“脸怎么弄的。”庄念手里端着一杯纯牛奶,坐在奶茶店里看着康哲。对方拿着一杯黑咖啡,笑的又痞又坏,“庄医生和牛奶,绝配。”他没有喝奶茶的习惯,这杯牛奶是康哲点给他的,比起那些甜到腻人的花花绿绿,牛奶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庄念对着他笑了笑。“脸吗?”康哲摸了摸嘴角,疼的嘶了一下,“被顾言打的。”
庄念咬着吸管,看向落地窗外。从那天开始,顾言就没再出现过。这样才正常,就算是没什么感情的前男友,事后和自己的朋友搞在一起也是一件恶心人的事。吻过同一张嘴,摸过同一寸皮肤。庄念长吁了一口气,“抱歉。”“跟你又没什么关系。”康哲用吸管戳了戳杯子里的冰块,刷拉刷拉响着,“他问我,我们那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哦。”庄念随口应道。“你不好奇我怎么回答的?”康哲问。庄念睨了他一眼。怎么回答的都不重要,顾言没再找来,就代表那个答案恶心到对方了,顾言不会再理他了。康哲咳嗽了两声,“不问算了。”他挑了挑眉,指尖轻轻落在唇上,“内个,如果下次你还需要帮忙的话,别跟我客气。”庄念点了点头。初见就承了对方一个天大的恩情,他难免要对康哲另眼相看。庆幸自己遇见的是康哲,感激康哲帮了他。两人在附近的饭馆随便吃了些东西,康哲也算是那些富二代里的一员,但对吃上还是很随意的,什么都吃的很香。可能是知道对方的性取向,庄念和这个‘弟弟’相处觉得很放松。庄念原本就是个给人感觉亲切的人,只要他想,很快就能和对方成为朋友。吃饭的中途,庄念接到了庄均泽的电话。他要出国的消息还没有告诉任何人,不想因为这件事节外生枝,庄均泽自然也不知道。庄念接起电话,对面先是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而后是一阵轻蔑的嗤笑。一语不发就能让人如坐针毡,庄均泽始终都有这样的本事。“老师,有什么事吗?”庄念轻声问。对面的人还在笑,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厥过去,“今天有几个记者去了隔壁。”庄念闻言放下筷子,警惕道,“什么意思。”庄均泽长吁一口气,“顾家的人最近不住在老房子,所以那两个记者没有堵到人,让我碰见了。”他干笑两声,“我终于知道你和唐周那小子在搞什么鬼了。”“说重点。”庄念没了耐心,压低声音催促。“那两个记者问我,知不知道顾氏集团董事长还有个私生子在外面。”庄均泽嗤笑道,“你那么怕唐周,就是怕顾穆琛还有个儿子的事情被人捅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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