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任他。一片厚厚的乌云挂在头顶上,这场雨足足下了两个小时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坐在车里的三个人从头湿到脚,真皮座椅下都积了薄薄一层,衣服都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尤其穿正装的。虽说是夏天,这样下去也容易感冒。“你们的车停在另一边?”顾言没带司机,坐在驾驶室里随意撩了一把头发,将额前略长的背到脑后去,几滴水珠顺着动作溅在座椅上。山门有两边,一边连着景区,另一边直接能上山,南楚是第一次来,车停远了。“嗯。”南楚没什么脾气的应了一声,侧身问庄念,“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取车?”“算了吧,走路很远,我送你过去取。”顾言从扶手箱里找出纸巾,自己抽出一张胡乱擦了擦眼睛,剩下的全丢去后座,“帮他擦擦。”随着话音,他直接将上衣脱下来丢去了副驾驶。左右都湿了,黏在身上不如脱了。南楚咬着后槽牙往驾驶室方向睨一眼,没控制住翻了个白眼。他身上的肌肉是靠常年在外打架斗殴形成的,而顾言那一身明显就是专门练过。他背着庄念下山用了两个小时,中间一次没停,步伐稳健的像是没有负重。庄念看着瘦,可身高摆在那,虽然很不想承认,可这样走两个小时他大概受不了。“我自己来。”柔软的略带香气的纸巾拂过面颊,庄念抬手接过,一点一点按掉脸上的水,又要了两张擦头发,“我的外套呢?”南楚知道他想问的是领针,“进水了。”高科技什么都好,就是不防水,从某些角度淋些水进去,在使用的情况下电路会烧。庄念的手正按在脖子上,闻言动作一顿,眨了眨眼睛,“嗯。”他主动将监听器带着,无非就是想向钱争鸣证明他很听话,没有想要逃离掌控,他每时每刻都在宣扬他的顺从,像个被囚禁折磨到没了骨气的逃兵一样。顾言从后视镜里睨一眼庄念,右手将方向盘套捏的凹下去一块。“到了。”他精准的将车停在南楚那辆车的前面。“谢谢。”庄念开口,抬手要开门。顾言叫住他等一下,“下面凹凸不平小心摔倒,让他接你。”说罢,他从后视镜看向南楚。南楚和他对上视线,摔门下车,顶着雨快速从车尾绕到庄念的那一边。咔哒--就在南楚将要拉开庄念那一侧的车门时,顾言把车上了锁。
庄念,“”南楚第二次被顾言锁在外面,短短两天之内。他怒目圆睁的拍打着车窗,“顾言你无耻,你放他下来!你要对他做什么!你要带他去哪里!”此时车轮已经转动,顾言将油门踩到底,很快消失在停车场里。庄念很怕拍打的声音,过去的两年钱争鸣每次将他关起来,昏暗的地下室里都会不定时响起暴躁的拍门声。有时是为了送饭进来,有时大概是钱争鸣故意要吓他,增加他的心理压力。这大概也是他虽然瞎了,却很怕黑的原因。瞎子怕黑这多可笑啊。黑色吉普车飞驰在国道上,巨大的轮子将积在路面上薄薄的一层水推的向两边炸开,像被狂风推举起的海浪。车内没人说话,也没有音乐,只有两道分不出情绪的喘息声偶尔交缠在一起。顾言垂目将最低温度的暖风打开,开口道,“衣服脱了,买新的给你。”他的声音很低,说话时紧致的胸膛缓缓起伏,有水顺着发梢落在脖颈,再沿着劲瘦的线条落在胸前。找车的路上他还偶尔从后视镜里瞧庄念,这会只剩两个人了,他反而不看了,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没有尽头的路。庄念垂着眼,卷长的睫毛遮住眼睛,看不见他的模样。他的身体前倾,双手撑在腿两侧的座椅上,食指小幅度的前后滑动两次。听见顾言说的话,他指尖的动作停下,微微一蜷又松开。空调的热气蔓上来,车里的空气变得潮湿。庄念直起身子,没用顾言说第二次,漂亮的手指勾上脖颈处,将扣子一颗一颗的解开。封闭的空间里响起暧昧的衣料摩擦声。顾言没看他,只有喉结轻颤着滚了滚。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有一所大型户外水上乐园,隔着四五公里道路两边就会有卖泳装和水枪的商户。顺便也卖一些质量很差的t恤或者短裤。顾言将车停在第一家商户正门口,套上刚才的湿衣服下车,快速买了两件上衣和两条短裤,还有一条很软乎的浴巾。车没锁,庄念一个人在车里他不放心,没等老板花时间结账就用微信转了一千块给对方,拿着东西直接走了。先把浴巾丢到后座,剩下的放在副驾驶脚下,只有那里是干的。庄念摸过浴巾给自己擦擦,不知是不是车里暖气给的太足,他的身上和脸上都泛着点淡淡的粉色。汽车重新启动,速度比刚刚还要快。这一路,庄念没问顾言要干什么,也没问顾言要带他去哪,像是知道自己跑不掉,只是做好了一个瞎子应有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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