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连累他,受这么多难过的心事。“不哭了。”我顺着他的头发,低声细语地哄着,“把眼睛哭肿了会难受的,不哭了。”他便哭得更厉害。好像这么多年受尽的委屈,都要以这样的方式告诉我。我感受着他的难过,心头竟浮现一瞬难以言明的恨。“不哭,昭戎,我会帮你。”我放开他的头发轻拍他的后背,“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我不会走,不会离开你。”他闷在我身上缓和了许久,哽咽道:“你能……不回锦城吗?不去找周鄂,你不在,我会害怕。”我闭了闭眼,沉默半晌,应道:“好。”他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看我,再泪眼朦胧地笑起来,安安静静地趴回去。我注视着床顶精致繁复的花纹,轻声说:“昭戎,再也不要去问别人,你想要什么,就与我许愿,有我在,你什么都能得到。”权势。地位。人心。如此微渺的愿望。他们为了这些,逼迫他。荒唐。我闭了闭眼,心绪沉寂下来。……那就。都失去吧。-------------------- 清风明月无人管,并做南楼一味凉屋外顿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去洗洗,不哭了。”我听雷声似要下暴雨,便抱着他边拍边哄,转头朝外喊,“景湛,叫人烧些水来。”陆景湛隔着门板应了一声。我拿衣袖小心仔细地擦着他脸上的泪痕,低声说:“既然你没想好下一步做什么,不如先写信叫你兄长站在你这边,若能说服陆先生最好,免得以后麻烦。”昭戎配合着我的动作闭上眼,哑着嗓子“嗯”了一声。我看他一副疲态,心道他今天确实是受累了,便转头看了看忽闪的烛火,轻声道:“你在一旁躺着,我去关窗。”下午闹了不小一段,晚间又去处理事情,再来回折腾,哭了这好一会,他身上心里恐怕都疲累。这时昭戎却踢掉鞋彻底趴在我身上,抱着我的肩膀拒绝道:“我不,我就想躺你身上。”我顿了顿,听着他沙哑到听不出原声来的声音愣神,半晌后克制地笑了一下,说:“好。”我抬了抬手,安静地看了一会,控制着一道风钻出去。窗户“哐当”一声合上,动静很大。似乎这几段情绪的起伏叫他更依赖我了些,他哑着嗓子嘟嘟囔囔道:“我想听你哄我,你怎么不哄我了?”我有些为难地卡了卡,如实说:“我不是很会哄人。”“胡说。”他换了个方向枕在我身上,不依不饶,“你明明可以哄,你刚才就哄了。”
我哑口无言了半晌,回说:“没有哄,我是真心话。”他抬起头看着我,似有不信,问:“真的?”我下意识放轻了声音,认真道:“真的。”陆昭戎仔细观察我的表情。我专注地等他的评价。半晌,他泄气般重新趴回去,道:“算了吧,你那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我愣了一下,顿时失笑,想了想,问:“渝州的事都安置好了吗?许多天了。”昭戎便疲惫地点了点头,拖着音调阴阳怪气道:“托上神的福,到处是争着递名头当差的人,接触了这许多天,差不多都定下来了。”我被噎了一下,绕开这个结,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琴川?”他顿了一下,攀着我的肩膀看我,眼中透着质疑,“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琴川?”我默了一下,“猜的。”陆昭戎便冷笑一声,“知道我谋反也是猜的?”我犹豫了一阵,辩驳道:“这不叫谋反。”“嗯?”他歪了歪脑袋,“那叫什么?”我下意识清了清嗓,回说:“建立政权后夺取才叫谋反,这顶多叫逐鹿。”昭戎便轻笑出声,说:“你倒是会给我找借口。”我看他情绪回升了些,也便跟着放下心来,点头笑道:“不算借口,事实如此。我也不是一点不懂的。”他眼中便生出些好奇来,问:“天虞究竟教你些什么?你还知道政权?还是你,以前下山经历过?”我默了一下,犹豫片刻,问:“有些复杂,你要听吗?”他便思索片刻,规规矩矩地趴好,专注地看着我,“听。”我便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心绪微起波澜。昭戎……是真的很希望多了解一些我的事。我便放轻了声音问:“你怎么定义神仙?”陆昭戎撑着眼睛认真思考,“长生,异力,洞察一切……不和寻常人一起生活,比如你?”我愣了一下。“上神,你长生吗?”我心绪混乱了一瞬。陆昭戎紧随其后笑起来,问道:“神仙怎么定义?”我迅速压下思绪,解释说:“神与仙不同的。神是先天存在的神祗,比如天神地祗。仙指后天修炼得道,得道以后才能悟道。”陆昭戎伸手扯我的头发,仰头看着我,问:“上神是哪一种?”我把头发从他手里抽出来,轻声说:“身上发汗了,头发脏。”他依言放开,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得道和悟道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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