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第二十八次放下手中的炭笔后,宫兰汀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画不出来了。
平日里肆意在脑内游走的灵感仿佛被囚禁、放逐,恃才傲物的大脑跳离了他枯河般的身躯。
草草几笔勾勒出的线条跳离纸张,漂浮着发出轻蔑嗤笑。
【伟大的天才画师江郎才尽啦?现在居然连笔都拿不起来了!】
男人长叹口气自暴自弃瘫倒进柔软座椅,阖眸抬手轻按太阳穴。
外面又有几声车笛长鸣,刺眼车灯挟靛青月色交错映入落地窗,最终化为暮雪冬树的寂静。
连续月余的高强度工作耗尽体内最后一点儿能量,宫兰汀强忍睡意睁开疲涩双眼,就着烂泥般的躺姿伸长手臂艰难地从堆满垃圾的桌上摸索烟盒。
抽出纸盒中的最后一支烟斜叼在唇间,打燃火机,拢火点烟。
猩红一点明灭间半耷拉着眼皮,大拇指和食指松捏纸包的海绵头,待到眼前迷蒙时再急切地挤腮猛吸一口。
大画家头脑放空,想到自己,想到了以前。
不止一个前任说过他吸烟的样子根本不像传闻中那个成熟优雅艺术家,反而活似个几百年都没摸到过注射器的瘾君子。
这倒是他惩罚的好借口,立与跪的姿势之间居高临下地抖落烟灰,扬唇狠攥住猎物们脖颈间的牵引绳往上一提,看着他们因窒息的痛苦而扭曲的漂亮脸庞再凑近温柔耳语:“不会说话的小狗是会被罚死。”
那些空有脸蛋儿的天真小sub以为这只是情趣,天知道他是有多想真的把那一张张吐出愚蠢话语的漂亮小嘴给拿针缝上。
就像想把二十年前把造谣自己母亲吸白面、逼她逼到割腕的那些恶毒流言撕碎一样。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在外大画家还是要保持成熟温柔又风度翩翩的绅士形象。虽然和这些sub都是短暂的快餐式关系,也没真进入过他们的身体,但是技术和外貌方面的过高赞誉让他身边从没缺过人。
画不出画的最初几年,施虐成为一种非常有效的放松方式,那些或纤瘦或强壮的身体成为了头脑风暴的温床,宫兰汀也因此找到新的爱好——设计情趣用品。
越想越头疼,反应过来时烟屁股已经将手指燎出一个小泡。
咂嘴轻啧一声,宫兰汀随意把烟头扔在长毛地毯上,自作孽想再抽一根却摸了个空。
抬眼一看,乳白雕花立式座钟里探出个小猫脑袋。
凌晨三点了。
不早也不晚。
宫兰汀起身随手从椅背扯了件大衣套上,勉强遮住皱巴巴的衬衣和睡裤。开门落锁,准备夜游一圈换个心情。也许会经过一两家超市,那么他会进去买几包烟。
虽然但是,他的主要目的是买烟。
凝光悠悠,云收寒溢。
刺骨冷风中,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宫兰汀觉得自己像个傻吊,也懒得再回去加衣服,于是缩着脖子趿拉着鞋从单元门口往外走,浑浑噩噩路过花园小道的时候隐约听见前头有争吵声。
撩眼一看,原是两个大男人抱做一团推搡,其中一个放软语调恳求,“不行先生,这样不行。”另一个搂着人家腰看样子是想亲,被拒绝后也硬气,抻臂一推直接把人甩进小区绿化的玫瑰花丛里,狠给了一耳光后气不过还踢了几下骂骂咧咧。
“出来卖的还不给亲了?妈的小婊子真扫兴!”
大画家从来对这种霸道少爷小媳妇的戏码毫无兴致,看了两眼发现没打起来就自觉无趣把手揣进兜里继续走。
看见有人来了,打人那男的啐了声,把帽子一压转身就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没办法,就这一条必经之路,宫兰汀揣着手目不斜视加快了脚步。他从来不是个热心市民,也懒得当救美的英雄。
两步、一步,离被推倒的人越来越近,花丛中传来小小声的轻嘶,那个倒霉蛋坐了起来,一把拉住了宫兰汀薄薄的裤脚。
倒霉蛋慢慢抬起头来,微卷的乌黑长发掩盖之下竟是一张带着伤都艳丽至极的脸蛋,丰满润泽的嘴唇勾起一个柔软弧度,猫样碧眼仿佛星入春水十分纯真可爱,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气质却轻佻性感。
他眨着眼直直看着高高在上的人,仿佛风花雪月都消弭,偌大天地间只剩一个宫兰汀。
“嘶……”大画家咬着后槽牙倒吸一口凉气。
都说落难美人最勾人,这妖艳热烈的玫瑰从中长出一朵盛极的莲。
一种莫名的欲望火一般燎烧起来,宫兰汀已经开始想象什么颜色的绳子捆绑在他身上才能和那无瑕皮肤最相称,怎样设计道具才能让他的喉中溢出甜蜜哀求,或许需要重新改变皮鞭的式样,那些过时的东西完全配不上他······
灵感来得比任何一次都汹涌。
这长发小美人似乎丝毫看不出面前看起来温雅清俊的男人心里对他热切又龌龊的渴求,像只不谙世事的名贵猫咪,娇娇地朝宫兰汀伸出藏起利爪的软乎肉垫:“先生,也许您能帮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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