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等了两拨, 还是没挤上电梯。第三拨轿厢门快要合拢的瞬间, 他的手腕被人握住, 力道很足地将他往前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再往里挤挤, 我弟弟很痩的,他好不容易找到工作, 再迟到就要被辞退了。”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碍于人多不能有太大肢体动作,苏阳微侧过脸,冷冷瞥了耿乐一眼。15层到了,两人一前一后迈出电梯。“靠,气都喘不过来。”耿乐深呼一口气,跟上苏阳,“哎,你这人,有没有点礼貌了还,一声谢谢都不说,还瞪我!好意思?要不是我拉你一把,你等到下班看能不能上来。”苏阳自从跟余渊吃了那顿饭后,神情恍惚了两天。虽然一开始很吃惊,他怎会提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办法,但细细读完所列十几条协议条款,把苏阳想到没想到的,所有同住会带来的问题都做了约束。更何况眼下没有更合适的解决办法。两人约定好,周一下午余渊会搬进公寓,因此苏阳越临近越生出后知后觉的紧张。他顾不上跟耿乐斗嘴,径直拐入走廊。梁凯是全公司唯一没有踩点上班的人,端坐电脑前,不冷不热地向两位老板打招呼,“早。”苏阳点点头进了自己办公室。耿乐懒洋洋地回:“早。”后脚跟进苏阳办公室,无精打采地坐在单人沙发上,“早餐吃不吃?”“吃过了。”苏阳暂时把那些心思放一边,“我拜托你,晚上早点睡吧,昨晚又干嘛去了。”他边劝边开窗通风,办公区有统一的新风系统,但苏阳养着盆绿植,周末闷了两天叶片有点枯黄,急需阳光和新鲜空气。耿乐打了个哈欠,“够了啊你,何不食肉糜?你自己下个楼就到公司了,根本不理解我们通勤人早高峰的苦!”苏阳话到嘴边,放弃继续劝说的念头,虽然他也就几脚油门的事,但自己倒个垃圾的功夫就能到公司,的确没有立场说。他沉默着拎了喷壶,仔细给绿植浇水,直到叶片悉数浸湿才停下。是最普通常见的那种文竹,十几块一盆,赶上摊主急着收摊十块都能买到,但苏阳这盆是保洁阿姨送的。要不怎么说颜值是第一生产力呢,搁哪都很受用。耿乐在app里点好了早餐,突发奇想:“对啊,我为什么不搬近一点住,上班不就方便了么。刚好现在那房子早就住腻了。”苏阳掐掉一截黄到枯干没法抢救的叶片,给耿乐打预防针:“别打我那的主意啊,我只是借住。”耿乐随意地把脚搭在茶几上,白他一眼,“瞧不起谁啊,我就不能自己买么。”他是个风风火火的个性,想一出必须是一出,置业顾问的号码搜出来,立马就咨询上了,打着电话跟苏阳挥了下手,“中午一起吃啊,有家泰国菜我一直想去试。”
拢共没几分钟,不是吃早餐就是吃午餐,苏阳不敢想象以后要是住近了会怎样。但中午到底也没一起吃成,苏阳临饭点前接到个小单咨询,如果是耿乐一定拒绝,毕竟起步门槛是七位数设计费,但苏阳考虑的是小活可以带带新人。苏阳带着小郭把前期准备工作的流程走了一遍,中饭也只是简单啃了个面包。一口气忙到快六点,苏阳条件反射般意识到该接儿子了,一看手机,两通余渊的未接来电,一条未读信息,才想起今天开始不用接。未读信息点开———【是在忙吗?大概六点半开饭。】很寻常的一句话,却神奇地令苏阳的不安和紧张都消散了,回复:【好,马上回来。】按开门锁,小白听着声音飞奔过来,他迫不及待地跟苏阳分享自己昨天刚获得的新玩具,一个家庭版滑梯爬架。苏阳内心塑料营业,但表面上却十分配合儿子的情绪,浮夸地说:“哇哦,好厉害。”直到被儿子拖进阳光房,彻底震惊。所谓玩具,并非苏阳想象中颜色鲜亮的塑料玩意儿,而是固定安装在墙面上,贯通整个房间的装置。米色实木造型滑梯链接纵横交错的攀爬通道,路线布局高低错落,底端还有个波波球池,说小型游乐场都不为过。余渊在二楼书房听到动静,走下步梯,“原本想问过你再安装的,下午打了两通电话你都没接。”苏阳嘴角衔着一抹笑,“你的房子,不用问我的。”“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受协议约束的平等关系。”余渊走向餐厅,拉开餐椅,“先洗手吃饭吧。”“好。”苏阳背过身往洗手间走,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晚餐是罗阿姨来做的,以后也都会由她负责。苏阳发现,真正跟余渊相处起来,反倒一点也没想象中的尴尬。他识大体知礼数,又很有分寸感。更别说,还有小白这个话痨,从中调节气氛。一顿饭吃得舒心,苏阳空了一天的胃得到极大熨帖,不由多吃了半碗饭。饭后两人轮流带着小白玩。上半场是余渊的陪搭乐高时间,苏阳去处理了点工作;下半场是苏阳带着小白讲故事,余渊趁机去洗澡。直到八点,便到了关键的哄睡环节。经两人协商,决定先让小白在原来苏阳住的房间,由余渊带着习惯后,再换到楼上主卧。苏阳乐得自在,坐客厅看书。书是余渊带来的,正是那日没看完的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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