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侍候墨正安的剑灵,墨正安逝世后,它便跟了墨斜安,专司过问一些墨氏的要紧事。
“淮山君回来了,再不走,就别走了。”墨君圣淡淡道,挽了个花将手中玉笛别回腰间。
鸦十三笑了笑,一双碧眼中的锋锐之气略略散了去,柔下来的眉目宛然,疏离、矜贵,仿佛正是墨君圣记忆里墨正安的样子。“信看了么?”
“烧了。”白灰上浇了隔夜冷茶,撒入寝殿中庭的荷塘里,最终葬身鱼腹,死无全尸。
“我早和执首说过,信上若不是夫人的署名,长公子不会当一回事。”鸦十三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事实上他还挺欣赏墨君圣的个性。
“我不在意。”墨君圣道。
无论是鸦十三潜入浮阁的因由,还是墨斜安信中言明要他所做的事,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在意更无须在意,他是墨氏的长公子,也是浮阁的弟子,既然做什么都觉得为难,倒不如什么都不做。
“你在意,如若不然,也不会替我抽魂善后。”鸦十三从花树上跃下来,与墨君圣并立,站定后,他轻轻扣了扣鸦杀剑的薄如蝉翼的剑刃,随即,剑鸣起,似有不平意。
墨君圣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少自说自话,若浮阁与墨氏起了龃龉,地紧紧握住。
没什么好挑剔的,他又何尝不是对抓在手里的东西生出了日深一日的执念。毕竟是人,人性本贪,放不下拥有过的东西不算是罪过罢。
回寝殿的路上,心绪翻涌,不免又吹了一曲。
受邪灵侵袭而亡,这是对季狐衣之死的盖棺论定。
墨君圣得闻,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免有些物伤其类的哀恸,那仿佛情真意切的样子,简直虚伪到了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的地步。
是鼍龙的眼泪罢。听说在黑暗中,这种冷血而凶残的怪物,眼睛会透出血液的光,点点温暖的橘红倒映在漆黑的水面上,不似人间烛火,倒像是一盏盏招魂的冥灯,闪闪烁烁着,不知是在为谁引路。
身上还病着,镇日神情恍惚,夜里往往被些微的动静惊醒,听风声、雨声、穿林声、打叶声,再无法入眠,生生睁眼到天明,不过短短几日,尚还年轻的人竟仿佛不可逆转地衰败了下去。
“公子夜里常睡不安稳么?”侍者拿过凭几,让墨君圣倚上去,又端来一碗温好的汤药。
“倒不是,可能是有些伤春悲秋罢了。”墨君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将那碗汤药慢慢、慢慢地咽下去。
侍者见他苍白中透着绝青的脸色,收起药碗,不无担忧地道:“这方子,吃了几天也不见好,不若换一个。”
“哪有这么急功近利的。”墨君圣轻笑了下,略略直起腰身,侍者见他这样虚弱无力,赶忙上前来搀他,往他背后塞了个靠枕,听他咳嗽两声,料想是见了风,又着急去关那些半敞的隔窗。
墨君圣手中捧着侍者抽空递过来的紫铜袖炉,指尖在那些掐丝雕缕的纹路上划过,等那些带了水气的白桃残香被挡在窗外,就能闻到袖炉中清苦的薄荷味道。
胸口没那么憋闷了。
墨君圣自觉好受了几分,取过一侧枕畔的书册,却全然不像是能看得下去的样子,眼前浮现的,不是锦绣华章,只是一个个割裂开的文字。
于是合上书册,看侍者在那些珠帘之间穿行。
因他病中将养,受不得扰的缘故,殿中伺候的侍者无论行止都是悄无声息的,如今,听了这雨乱青荷一般的跳珠声响,竟有种此方非虚妄的真实之感。
“你觉得,季师兄如何?”怕不是中了邪,这样的话,莫名就问出口了,也是出了口才想到,在此时此刻议论此事是很不合适的,又挽回道,“是我病糊涂了。”
帘外静默了片刻,却听见侍者道:“论理,侍者是不该谈这些的,但公子想听,说说也不妨。”
她从轻纱薄透的垂幔后头转出来,将手里的银鼠披围在墨君圣肩上。“狐衣公子,听在他殿中伺候的姐妹说过,不是什么有格调的妖,但也没什么大的坏心,私以为就这样死去,还是怪可惜的罢。”
“你说的是,的确是可惜。”墨君圣有些怔怔的,似乎是觉得风色寒凉,拢了拢披风的衿口。但总觉得,身上还是冷,指尖不自知地发颤,仿佛那袖炉的暖烟中埋着的,不是火炭,而是亘古不化的玄冰。
会下地狱罢。
断绝轮回之途是比杀戮更为深重的罪孽,明明是已然化作尘灰一般的心,却还在执妄那片清霜浸染的苍白月影。
淮山君。
这个如鲠在喉吐不出咽不下的名字给了他多少满足,就给了他多少不能满足的痛苦。
人在病中,用度一应不缺,夷幽也常常探问,虽说是奉命,但淮山君确然一次也没来过。
《大般涅盘经》记载了释佛化作雪山童子,为求法投身喂鬼的偈子,偈云: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大约是说,要学会桎梏自身的执念,如此就能得到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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