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他好像习惯是不用的时候捏在手里,所以扎到了手心,张楚岚眼尖观察出端倪,凑上前,“给我看看。”
王也将换了只手将中梁和镜腿捏在一起的眼镜递给他,“坏了。”
“不是。”张楚岚就直接把他挥开,只盯着另一只,自行扯了过来。
王也手上生着茧子,深浅不匀像是长期把握重物压出来的,主要集中在指腹,手掌肚也有一些,瞧着有些年成已是褪去后的厚度,但还是有点硬的,刚好划在此处才只留下了翻出白屑的刮痕。
“中看不中用啊,我土老帽没使过奢侈品,还以为卖那么贵的它只是看着危险,嘿!”他拿开散架的那侧镜架凑近往里瞧,“这儿有个小金属栓掉了,还好没滑出来弄得没法找,你等等。”说着就坐下去,盘腿在草地上夹住胳膊,用身体撑稳手,再把眼睛贴上去,这样静止了两秒,就姿势一松往兜里找东西。
王也也蹲了下来好奇地看他,“这就好啦?”实在太快,让人惊讶。张楚岚双手撑开缠好的镜腿,两边靠近衔接处各有一圈两厘米长的毛线,用背对的一面冲向他,“试试,得亏不是戴上的时候坏的,这插在里面的金属,裸露出来尖尖都没磨圆,戳伤眼睛怎么好?不过是加个小设计的事,这些厂商真懒,这样就没事了,万一再松脱也不会伤到你了。”
王也接过来却没戴,转着瞧了瞧两个毛线缠的保护套,“你怎会带着这个?”又探向张楚岚裤兜。
“毛线啊!”张楚岚展示了一下,“我用来缠橡皮筋,我发圈都是自己做的,就喜欢我们小时候用那种,土土的很安心。昨晚洗澡原先那只被我搞拉了,正好用了毛线忘了捡,嗯?我脸上有什么么?”
“很厉害。”王也摇摇头,拉他起身,夸得十二分真,用一种称得上凝视的眼神长久地落在他眉宇,压低两秒,默想了什么,又看他一眼。
他调头,张楚岚就跟着,沿着人工圈出来养荷的巨大池塘的岸,缓慢地走,王也放空了的音调透着明显的漫不经心,“问你啊,你是看见个姑娘家喜欢,上去卖好就是这样?唔……跟我用不着,以后放松一点吧,你就像……像待你哥们儿那样,像最好的朋友一样,就算是当成对象,也不用那么紧张兮兮的,我总还是习惯不了有点别扭。”
“你是说……”短短三字拐出了十八弯。
王也确乎人在这里,心思不在,就错过了张楚岚面部由空白到扭曲再到逐渐亮堂的全过程,等他眨了眨眼定睛,眼前的人确实整个都在发抖,只有那张脸好像有盛大的光彩绽放出来,比他背后将偌大个盛夏反射得雪白的粼粼波光还要灿烂光明。
“就这么开心吗?”这种显而易见的激动,太过猛烈到至于会担心对肉体和器脏带来损伤的情绪,彻底将他拽了回来。王也捧住了那张脸,于是他手心,他的人,也被传过了这股震动,他先是皱眉,露出担忧想安抚,但很快又舒展了,换了噙起笑意来,也换执起张楚岚的手贴在自己脸边说,“是,我希望你守着我、陪伴我,你着实令人喜悦,我已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要是以我私心,自然想留下你来……不说扫兴的了,就是我时间少,你需要的时候可能很多不能到,还得要你迁就,你愿意吗?”
回来如何睡不着觉,把王也闹起来蹲在宿舍楼天台说了半宿的话,不必细表。又一连数日张楚岚问得最多的就是,“多早晚带我回去呢?”
不愧是青春期啊憋不住一秒,王也倒在床上被逼得啃指甲,“最近出了新政,很多东西都要调整……”他委婉暗示,好不容易回家一沾枕头只想睡觉,状态各种不适合。
张楚岚很乖:“那你注意休息。”
就没了吗?王也更头疼了,连虚与委蛇地先保证一下都不肯了啊。他买的房子极靠近cbd,隔空对望就能锁定工位那间办公室的窗户,为了省出睡眠时间极舍得下本钱。张楚岚有时中午,有时晚上,主要看他安排日日过来就为跟他吃顿饭,每每恋恋不去,好歹还没喧宾夺主赖着上门,等他同意。就这点愿望那被抛弃似的小样子看得王也也一天更比一天自感不厚道,张楚岚笑起来多可爱啊,总是提起精神做出不气馁很欢喜的样子只为不叫他受影响,当初怎么打算来着,当初还说要让他多笑笑。
可是除了一个答应以外他们生活弄得和之前也瞧不出分别了。王也眼皮打架,强撑着睡意切换通讯软件查查年休假还有多少,逢到忙季,最主要还得排开日程。
而张楚岚面对着他的,“别吧,考前耽误你收不回心,还是等到你放假,好不好?”眼睛快在“收心”两个字上盯出窟窿,深觉这是王也祭出的由头中最离谱的一个。神仙爷,他但凡还能稳得下心哪怕就是个一分半秒,他也想请问呢?多看会儿更悲催至极,正以为今天又只能这样了,最新消息已是数分钟前的王也又跟到,“算了,你来吧,明天想睡个懒觉,你记得午后再来。”
人是到他摁门铃才起床,看着像被叫醒就来应门了,往侧后让了让,眼角还挂着可疑的物体,黏糊无比地问候了句,早啊,就钻进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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