骀荡春风一夜间吹遍盛京大街小巷, 柳絮纷飞,梨花满城。自怀一股暖香,同这馥郁花香难分彼此的小郡王,在小心翼翼探出半边身子朝外张望时吓了一大跳。城门口, 乌泱泱一片人正在缓慢移动。血腥气混杂着兵戈寒光, 骏马嘶鸣, 叫人心中惴惴。好多兵呀。难道自己还未进宫,就要被皇帝直接抓起来了吗?“乖乖回来坐好,小心摔着。”段霖瞧云渺单手摇摇晃晃扶着马车窗框, 整个人都快探出去,不由得出声提醒道。“我想站会儿透透气!”云渺一对上段霖, 不由自主带上小脾气说话声音都大起来。这副不论欢欣或生气都带着股撒娇尾音的声调, 在熟悉他的人听来不啻惊雷。叫城门口骑马行于军前的二人俱是心神一震, 顺着声源直接抓过去。目光所及, 红衣少年窗边斜倚,越罗玉带笑迎春风。为数不多露出来的肌肤白腻一片,仿若倚栏而开色清如雪的一株梨花。不是小郡王是谁?他竟没有死!死而复生的惊喜,叫日夜兼程赶回的齐忱以为自己恍惚间出现幻觉。而秦逸则不管不顾,立刻挥鞭直上, 长刀挑开众侍卫手中剑刃冲云渺而去。四目相对,一惊一喜之下, 秦逸直接将心心念念的人一把拉入怀中抱紧, 试图去确认对方究竟是死是活。哪怕真的变成鬼也无妨,他还是喜欢的。“渺渺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不会死,我有日日梦到你……”秦逸变成了一头饿急发狠的野狼。他将日思夜想的小郡王整个人嵌入怀中, 脸埋到对方锁骨处一路舔舐吮吸,霎时间脖颈红晕弥漫, 仿佛要将这副雪白皮肉吸出奶汁才肯罢休。“嗯……你、放开我!”宛如落入狮虎爪下的一朵猫薄荷,好不容易开出的小花被揉碎吃掉,云渺感觉他的叶子也要被弄坏了。“秦逸!放开他!”一袭戎服英姿勃发,齐忱左腿迅疾利落扫过马背,一跃而下毫不留情将沉迷于暖香中的某人甩开。唇舌间还残留着软绵绵的柔滑触感,晕晕乎乎叫人上瘾。秦逸在战场叫敌军围住时都没这般心慌,趔趄两下竟直接跌坐在草地上,一时什么都忘了。……“小郡王,真的是你……”齐忱素来沉着,然而此刻却也止不住声音低哑带几分颤抖,漆黑不见底的眸中仿若寒冰碎裂,重新染上人气。
像是对待玉器,生怕一触即碎再也拼不起来。他小心翼翼指尖从云渺鬓边滑过,一直到轻轻丈量起腰间尺寸。在确定眼前人毫发无损,甚至清瘦脸颊上还稍稍多了些软肉后,才堪堪露出自离京起第一个浅笑。“你回来的好快。”云渺几瞬之间被男人们抢来抢去,还又舔又摸,此刻模样懵懵地问出句话。好快,是不是他的身世马上就要暴露了。要结束任务了呢,是好事情。可为什么大家好像都很担心他的模样?是错觉吧,他被秦逸那个冒失鬼给吓坏了。而且这两个人将他传来传去,这个咬他那个挠他痒痒,叫停也不理会。一个个手那么糙还带着茧子,脸都要被揉坏掉,新衣裳也让揉得皱巴巴快穿不住了,领口还沾着秦逸不知是口水还是泪水。小郡王此刻模样难以言说。仿佛不堪骤雨侵袭,被雨水浇弄糜烂艳红的海棠花。齐忱情不自禁替对方整理鬓角汗湿的发丝。其实圣上并未召军队返程,是他见到讣告后心神意乱,递上文书先斩后奏私自返京。叛乱基本平定,可促使他去舍生入死的人已经不再了……离肠寸断,覆水难收。好在,好在眼前人还活着。齐忱喉结滚动,不敢去看云渺,眼帘低垂缓缓开口道:“本来没有这么快,可是我想……”“想什么?”任何人被小郡王这双纯澈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注视,都会在短暂失神后冒出一股火来。齐忱不过哑言片刻,欲诉之语尚未脱口,便被从城楼上匆匆赶来的人打断时机。“阿菟!”云渺身上的气息更加杂乱不堪了,先前就沾染上淡淡血腥气,凛冽冷香、尘土气息,此刻则被竹叶清气环绕。“还好吗?”自从得知云渺踪迹后,段璋便在矛盾中焦灼辗转,他既希望对方回来,又希望对方远走高飞。这些日子他做不了太多,只得将有关云渺身世的线索再打扫干净些。得空便去寻长公主叙话,试图旁敲侧击埋下些隐线,倘若有天真到最后一步可以唤起对方的怜子之心。毕竟换子之时阿菟尚在襁褓,不知也无辜。何况,十八年来的心血付出,就是养只小宠也割舍不下,更何况是这么爱娇又讨人欢喜的一个人?然而无论心头思绪如何翻涌,在见到云渺的那一刻,眼里便思不得其他。段璋到如今都不相信段霖能照顾好一个人,故而将云渺细细打量一番,最终视线落在方才秦逸啃咬舔舐的痕迹上。“这是什么?”“一不小心,被路边傻子逮住咬的。”小郡王没好气道,却又像个在外头受委屈回家告状的小猫。
海棠情欲